负剑青年摸着下巴,抬头望向山头,不知在想什么。
那名黑马栏子看装束应是一标之长,见负剑青年迟迟不下令,隻得小心翼翼唤了声:“将军……?”
沉吟半晌的负剑青年收回目光,摆了摆手道:“你带人往东绕开战场,再去探。”
那名黑马栏子刚要领命离去,负剑青年笑着又道:“倘若军情有误,你和你那一标人马就不必回来见本将了。”
那名小标长浑身一颤,根本不敢抬头,飞快上马狂奔而去。
负剑青年收敛起笑意,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有些如释重负般,喃喃自语道:“终于来了,不过才一万人是不是少了点?邓尧啊邓尧,你可莫让陛下失望啊。”
他微微眯眼,望向远处的战场。
言谈之间,那里已看不见还站着的北雍骑军。
一骑都没有。
北固山山顶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从山脚下看去,只见一片尘土飞扬,笼罩了半个山头,根本看不清上头的人影。
趴在一个土坑里的洪士良捂着口鼻小口喘息,目之所及混沌不堪,方才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巨大剑气掀翻在地,若非有几名袍泽恰好挡在他身前,此时约莫早已身首异处。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尘埃萦绕在鼻尖,旋即喉头涌上一阵腥甜,洪士良低头看了一眼,左边身子一道骇人伤口从肩头到腰间直直劈下,鲜血正泊泊流淌,所幸身上铁甲卸去了几分力道,如若不然也是跟那几名袍泽下场一般,整个人瞬时被气劲撕扯的四分五裂。但洪士良自己也清楚,这般伤势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半个时辰前,那场无声的厮杀,开山营上山的五百人隻活下几十,且人人负伤。对方不过两百人,却是体魄雄壮膂力惊人的黑马栏子,虽是马下作战,但捉对厮杀丝毫不输马上衝锋。双方缠斗到最后,已方骑卒不得不用上了玉石俱焚的狠绝手段,抱着蛮子一起滚下山头。只是不等这侥幸活下来的几十人喘口气,山下便又涌上来密密麻麻的人影,当看清那身象征着北契头等精锐斥候的甲胄装束时,洪士良顿时万念俱灰。黑马栏子与北雍边关的游猎手大抵相同,皆是栽培不易的稀少兵种,但眼下北契几乎可以说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足见他们想要拿下山顶的决心。
之后开山营上来的一千人马,其中有两百是当年跟随洪士良父亲一路走来的老卒,另一百人早已战死在先前那场厮杀中,面对山坡下如饿狼猛虎的黑马栏子,开山营骑卒人人死战不退,犹如在山顶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但令所有人始料未及,双方正搏命厮杀间,几十道迅捷身影不知从何处冒出,悍然出手,几个眨眼间便有五六十名开山营骑卒当场死绝。那些人衣着各异,手中兵刃也不尽相同,几乎不用去想,洪士良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就是杜康曾提及过的北契江湖武人。他当即毫不犹豫,招呼身边的亲卫老卒,用军中对付江湖人惯用的老法子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