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儒士长衫气态飘逸,全然与周遭铁甲格格不入的于新梁微微一笑,“在下一介武夫,可担不起这先生之名,大将军有何事,但言无妨。”
如于新梁这般不同寻常的武道大宗师,燕白鹿素来礼贤下士,但此时已顾不得这许多,便直言道:“本将想请于先生先一步赶赴北固山,凭借于先生的修为境界,要比骑军快上一两个时辰应当不是难事。”
于新梁当即有些犹豫不决,明面上他是授王府之命,一切听命于大军统帅,可实则是为了周全燕白鹿的安危,且私下里李长安曾嘱托过,若战场上情形危急,可不顾他人生死,隻保全燕白鹿一人。当时于新梁便问了秦归羡一个很是为难的问题,若那位李姑娘也同时身陷险境,该当如何?秦归羡沉默良久,仍是回答“隻保全燕白鹿一人”。既然与王爷交情匪浅的庄主都如此说,身为客卿的于新梁唯有听命行事,故而于他而言,当下没有什么比燕白鹿的性命更为重要。
见这位祁连山庄的大客卿沉默不语,燕白鹿继续劝说道:“本将知晓先生有所顾及,但本将身后有几万大军,此行一路到北固山中途不会有什么变故,本将担心的是身处前线的开山营,眼下谢时军中究竟藏有多少高手尚且未知,仅凭一个杜康远远不够。”
“杜康?”于新梁有些诧异,“可是那位王越剑冢出来的女子侍剑?”
燕白鹿微微一笑:“正是此人。”
于新梁若有所思道:“听闻此女天赋不凡,虽是侍剑却曾有望与下一任剑魁一争高下,若是有她在,倒是能多撑上一会儿。”
燕白鹿沉吟片刻,忽然转了话锋道:“出兵之前,王爷曾言,若赢了这场大仗,但是赵魏洲洪士良他们战死,那么对她而言,便是北雍赢了,她却输了。”
于新梁思附片刻,会心一笑,拱手抱拳道:“大将军不必多言了,在下遵令便是。”
言罢,这位早早便跻身万象归真的大客卿径直跃下奔跑中的战马,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跃入半空,一袭长衫道不尽的洒然飘逸,向西北长掠而去。
饶是心性坚韧的北雍骑卒,当下也不禁看的心神摇曳,若非敌寇当前,谁不愿仗剑江湖肆意逍遥?
闻飞雁悄然策马来到王西桐身边,探出半个身子,小声道:“以后你也别想着做什么将军了,跟我一起去闯江湖如何?”
王西桐斜眼看她,本想说你我若都能活下来再说,但她看着那双满是期盼的眸子,隻默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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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名浑身浴血的白袍骑卒站在面前,禀报北固山山顶的战况,关青山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当他听到“开山营尽数死绝”这几个字时,脸颊微微颤抖了一下。
相较这一万北平骑军,开山营实在算不得什么精锐,战力顶多旗鼓相当,但这也不是一次交锋就被直接打到全营覆没的理由。
看着眼前两个战至最后的年轻女子,关青山实在说不出什么狠话,半炷香前有个自称于新梁的老剑客突兀现身在他马旁,而他竟半点未曾察觉,若非此人兴许这两个女子眼下也躺在了山头上。
关青山尽量平静道:“也就是说,除却你们二人,那座山头上已经没有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