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脚迈出去半步又收了回来,笑脸极为讨打,道:“原本给我姐准备了一些嫁妆,但半路给王右龄截去换粮草了,眼下王府也拿不出几颗铜板了,不过我看你也穷得叮当响,咱们半斤对八两,若肯入赘我李家,至少后半生吃喝不愁……”
一道剑气斜衝上天。
得亏李长安溜的快,不然人没事,一身衣衫可就保不住了。
收剑入鞘,薛东仙缓缓盘膝而坐,目盲的她仰面望向东南,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淡笑意。
原本打算直接出王府的李长安半道又折回了钓鱼台,没走大门,依旧一跃翻进了三层楼的窗户,一杆被擦的银光透亮的王霸枪安静倚在最靠外头的书柜旁,枪的主人站在稍远几排书架前,听闻响动也没抬头,隻专心看着手里的枪谱。
尚未破天道之前,李长安借着马踏江湖的便利,从中搜刮了不少金银宝器以及许多绝世武功秘籍,多到把这座几乎堪比天下第一楼的钓鱼台都塞的满满当当,那段时日李长安昼夜埋首苦寻,寄望集天下武道之所长找到一条通天之路,后来虽未能如愿,但找寻途中也算受益匪浅,故而在陆沉之孤身赴北历练时,给了她那本《白羽辞枪帖》,陆家枪法冠绝天下,陆沉之若能练到陆守当年那个境界,自然无需多此一举,只是根骨也好,天赋也罢,她这个枪仙之女终究与那杆墨枪有些许差距,兴许再给她五年十年跻身万象归真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眼下她等不了了。那年北契之行,无数次的险象环生,让她学会了以战养战,《白羽辞枪帖》则让她学会了融会贯通,武道一途没有捷径,那她便只能一日不停半刻不歇的往前走,哪怕最后隻迈出一小步。
这些时日除却练枪,陆沉之算是扎根在了钓鱼台,连她自己也没发现,不论是以战养战,还是纵阅天下秘籍,其实她一直都在走李长安的老路,或者说一路都在追赶,相比起正儿八经的大徒弟李得苦,陆沉之反而更像是继承李长安衣钵之人,二人都是不惜把自己逼上死路,而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数。
待那袭青衫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陆沉之才从秘籍上抬起头,北地女子眼眸更为深邃,看久了,好似一抹化不开的幽幽深墨。所以李长安才总说,女子眼眸应当璀璨如星辰。
二人对望良久,身边人当中陆沉之跟随她的时日最久,李长安对这个早已将性命托付的女子实在无话可说,陆沉之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最后李长安只是静静站到一旁陪了她一会儿,临走前,望着满楼的书架,轻轻道了一声:“以后这些秘籍古书都留给你,所以,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