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刚鼓起的勇气又在收到此信的同时烟消云散。
她折了信,隻说:“就是苦了阿枝这丫头了。”
宋佰叶看奶奶如战败将军那样,跟着低下头难过。
老太太往常奕奕有神的眼不光失了光辉,还像再也提不起勇气般,隻不管不顾的直勾勾去了宋家祠堂。
宋佰叶跟上奶奶的步伐,追着进了祠堂。
上头摆着几十座墨字木牌,木牌下头点着几百枝白蜡烛。
老太太穿着那身华服,跪在牌位正下头的蒲垫上,扔了不离手的手杖,隻管对着上头不住的埋怨:“你们爷俩撒了手就那么走,隻留我和媳妇儿操持宋家到这个份儿上。媳妇儿为了给你们宋家生娃,自打分娩身子就再也没康健过,我跟着你戎马一生,更是从未生过如此窝囊气。你们说,我和媳妇儿嫁给你们宋家,到底得了什么好处?”
宋佰叶随手抓了个垫子,不声不响的跪在奶奶身后流眼泪。
那头奶奶中气十足的嗓音还在继续:“老大十四岁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撑起了整个宋家,老二为了她那不中用的幼弟,又被那杀千刀的接进了宫,你们说,我们宋家人怎么就过到如此这般田地了。我有愧呀,”说着说着竟从那埋怨变成声声泣血的悲恸,“我有愧啊,我就不该遂了那杀千刀的意,心软把元哥儿养成了这副担不起事的模样。”
“我有愧啊,我有愧。”
宋佰叶再受不了,衝过去与老太太哭着抱作一团。
宫里的宋伯元,一如往常那样绷着身体,规规矩矩跪在宇文广脚下。
“元哥儿,你父亲与祖父都已过世,朕就替他们帮你物色了女娘。”宇文广从那奢华无比的龙椅上起身,“虽是个商户女,但景家却能供养你吃喝玩乐一生无忧。你不是朕的亲生儿子,朕就隻想你远离因权而起的灾祸,你不会怨朕吧?”
宋伯元抬起头,是宇文广一贯宠孩子的表情。
她还像从前那副人事不知的模样傻笑:“圣人给阿元的,必是满汴京最好的。元儿在此谢过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广对着纯白如赤子的宋伯元,心虚的别过脸道:“好,礼部正拟旨。朕先和你说了,也是想你去劝劝你祖母与母亲,要是她们误会了朕的意思,岂不是让九泉之下的尹章寒心吗?”
宋伯元还是那副崇君的样子:“圣人勿忧,阿元定会好好劝祖母与母亲的。”
宇文广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好,好,真是白驹过隙,岁月如梭,须臾之间连你都长这么大了,朕是老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