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黛见安乐还能有心回呛宋伯元,这才安心了不少。她抬起手掌覆在安乐头顶上,她头上扎的无数个小辫子,在她掌心下一个楞一个楞地。
她揉了揉安乐的头,俯下腰去,视线与安乐平齐后才开口:“安乐,有机会在爱的人面前亲口说自己的遗言,其实是件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知道小姐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以至于不会帮自己拭泪后,安乐自己抬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
“小姐说的这两个字就不好听,就不能叫做祝语,非说那两个字。”她将自己的下巴自然地搁到景黛的腿上,又去扯了扯宋伯元的衣裳,“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小姐在因为我无知而诓骗我,偏偏我又脑子笨,找不出错处。既然你是做将军的料,不如你来说,小姐她是不是将用在宇文家那几个贱男人身上的招数,用在我们两个身上了?”
景黛听了这话,也很是期待地看过去。仿佛宋伯元不当场分析出一篇能登会试的文章,气氛就会就此走向颓败一样。
她抬手挠了挠头上被抹额绑出的印痕,甚至都不敢去看景黛望过来的眼睛。
“我尊重你,既然你已做好了决定,那我也无权干涉。只是那同时,也希望姐姐不要干涉我的想法,我若孤苦余生,死之前也隻念你,只能证明姐姐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是我遇见得最灿烂的人。所以姐姐对我也不用产生心理负担,我念着姐姐,是我的事。姐姐选择离开,也是姐姐自己的事。”
她勇敢地抬起头,与景黛的视线相撞后,嘴一瘪,眼圈儿刚刚有些泛红,她就忙起了新的话头,“马车已停了许久,我想着,该是早到了家。一会儿,一同与阿娘请过安后,我就与你回宫里去。月末之前若姐姐没有再回去的计划,我得当着两位的面,替我阿娘跪谢姐姐的救命之恩。阿娘起不来床塌,我作为,我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也得替她完成这事,不然等她有朝一日知晓了此事,九泉之下都要悔恨非常。”
景黛一抬眉稍,没对这事做出反应。反而率先套上自己的绒靴,第一个走出车厢。
知冶转过头髮现第一个出来的是景黛,立刻跳下马车,弓起身,脊背还未完全曲下去,自己的袖子就被景黛拉起来。她手抵着他的肩膀,轻声开口。
“轿凳。”
几息的功夫后,轿凳准备齐整,景黛自己走下马车。
车厢里的时间不觉快,甫一出门,发现外边的世界早已是天翻地覆。
再是铁桶般的宫殿,一时辰前刚出的大事,没一会儿就会被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再由好互相交流的高门女眷们,互相搭个气儿。该传扬到民间的事,也就凭由小厮侍女四散传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