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的眼泪终是砸了下来,她膝行着后退了几步,恐自己的眼泪滴到宋佰玉的伤口上,致使她的病情恶化。
这故事太沉重,人也太刚强,没人再敢去问细节。
王婆却笑着回过头来,“你们见过红绿巷子里所有的商家集体歇业十数天嘛?”
她吸了下鼻子,“那里头的女娘集体酬了银子,给她用了口王爷富商那类人才能买得起的好棺椁。厚葬啊,风风光光的,那孩子,苦了一生,死的时候,倒享福了,热热闹闹的葬礼,轰轰烈烈的一生。”
“头七过后,就有不少孩子过来寻我,要拜我为师,给不少的拜师礼。你们也知道,自打我父母过世,我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就算后来赚了不少,但还是收了那些孩子的礼,她们认真学,我就认真教,别说,还真让我教出来几个不错的。”
王婆骄傲地软了下眉眼,又挺挺跪累的胸脯。
“朝廷上有菩萨在世帮咱们这些女娘们挣出门的机会,咱们更该努努力,才不愧那一身污名却心有莲花的景小姐。”王婆偏过头,“所以你们啊,不要害怕,三教九流王公贵族不都是贱命一条?我老太太还在发光发热,你们年纪轻轻的,还怕什么?离了那红绿巷子就找个营生堂堂正正地去做。世道在变好,苦命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少。”
“你们那里的人都真心崇敬景小姐?”宋伯元不敢置信地问了句后,又说:“她名声,多骇人呢。”
王婆收了手里的银钩,转过去又在那裹成一团的卷轴里抽了根细细的银线。
眯着眼睛串了一会儿后,回过头来对初兰道:“净手,帮我穿线。”
将银线递出去以后,才转过头瞪了眼宋伯元。
“你懂个屁!景小姐大恩大德,往生是要成神仙的。我前几日还听我屋头里那几个说呢,东市头正紧锣密鼓地立景小姐的神像,等秋闱放榜后,允许女娘与寒门里成绩最高的两位揭布呢,多大的荣誉你懂吗?”
宋伯元抿抿唇。
还是初兰,她弄好了细银绳又打好了结,递还过去后才笑着道,“王婆快别数落她了,景小姐就是她的正房大娘子,”又觉得自己那话里有歧义,忙找补了一句:“当然了,咱们宋将军年少有为,也没有偏房。”
屋外头临阵逃脱的太医们被抓了回来,风劲还未进来复命,外头鬼哭狼嚎的吵吵闹闹声就传了进来。
王婆本来不知道她的身份还好,这一知晓了,手都跟着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