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 本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临了还能看到你,也算是圆满了。”季老师又咳了两声。
“季老师,您这身子。”舒炫能感觉到季老师说话有气无力, 看起来生了重病。
季老师摆摆手:“老毛病了, 你们玩,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郑菱又返回到小商贩那儿把土豆放下,准备待会儿再过来拿。
“您要回家吗?我们送您。”舒炫并不知道季老师这几年经历了什么, 她那时候上小学没有电话没有电脑, 也不知道季老师的家庭住址,长大了想联系季老师, 后来她读的小学也拆了,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季老师摇摇头,她从自己那洗褪色的绿色红军包里掏出一张报纸,包里装了满满一袋东西,看着倒是不沉,季老师颤颤悠悠的走到一旁的石阶铺上报纸坐下。
舒炫走过去,郑菱跟在她身后。
“季老师,您这是?”舒炫蹲在季老师身旁。
“等孩子们下课。”季老师说着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快到时间了。”
季老师看舒炫不解的眼神,她笑着说:“当年村里的小学拆了,我调到初中部,然后再到高中部,这一届是我最后一届学生。”
“小炫啊,当年我看学习很有天赋,后来果然考上了清北,我眼光还是很好的吧?”季老师注视着舒炫,满眼的欣赏:“我有很多学生,还都是你粉丝呢,咳咳。”
“季老师,您休息一会儿。”舒炫听到季老师说话喘着气,不知道季老师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季老师握住舒炫的手:“不巧,我来高中部的时候你都毕业很久了,没遇上,但现在遇上了也不晚。”
“您这些年都在中学教书吗?”舒炫说话的时候,学校的下课铃响了,郑菱站在旁边挡住一部分人的视线。
季老师摇摇头:“没有,生了病就退休了。”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放学了老是一个人留在学校做作业不回家。”季老师的目光涣散,她的眼睛有一部分浑浊不清。
舒炫被她这句话拉回了十多年前,那时候就很害怕回家,她从来都是在学校做完作业再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有一年甲型h1n1流感大规模流行,舒炫在教室做作业忽然发烧,季老师检查教室时发现她昏睡在教室,立刻背着她走了十多公里到县医院接受治疗。
那时候舒炫烧得神志不清,在季老师的背上闻到了属于季老师独有的皂香味,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的季老师身上依旧有股曾经的味道。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回家路上田野的蛐蛐叫,还记得那夜照亮前路的星空璀璨,季老师送她回家的时已经是凌晨。可舒炫隻想那路再长一点,那时间再慢一点。
因为回到家,接踵而至的就是父亲的拳打脚踢,斥责她为何生病。季老师把小小的舒炫牢牢地护在身后,说了舒炫的医药费由她来付,父亲才隻好作罢。
“咳咳,我们那时候的小女孩,变成大明星了。”季老师拍了拍舒炫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舒炫不知怎么鼻子有些酸,她从未想过与季老师相遇是在这儿,也从未想过是此情此景,在时间流逝中,那些生命中的过客来去匆匆,可真正遇到的时候,曾经的年少时光又在脑海中重演一遍。
“你俩快走吧,待会儿下课很多人。”季老师又看了眼时间。
舒炫戴上口罩,她本想跟季老师在待一会儿,看看能不能了解季老师的病情,但看季老师的样子并不希望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