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雪后知后觉, 侧目去眺荀烟离开的方向。
荀烟离开了,如同十二点的辛德瑞拉,在钟声敲响后随着午夜精灵消失无影无踪。
宋汀雪坐在轮椅上, 轻飘飘的握不住辛德瑞拉一片衣角, 可告白的话却仍有余温,留在耳畔,随仲夏夜风一起, 躲进月下静悄悄的尘埃。
宋汀雪红着眼眶嗤笑:“真是, 好险……”
宋知明:“什么?”
“没什么, ”宋汀雪摇头,轻声说,“姥姥,现在你们知道我在这里了,安全了,可以先离开么?我还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宋知明怔了下。保险起见,病人总是回到病房比较好,可她又不想命令宋汀雪,觉得阿雪难得清醒,吹吹夜风看看月亮也好。宋姥姥正进退维谷,宋凭阑直截了当:“宋汀雪,别任性,已经很晚了。想一个人吹风,回病房阳台也可以。”
宋汀雪十分任性地摇头。
安伽立刻上前:“这样吧!折中一下,我来陪着二小姐。确实很晚了,你们该休息了,但阿雪大梦初醒,难得想醒醒神,别拒绝她嘛。”
宋知明:“也好。”
“……”宋凭阑抱起手臂撇嘴,“行吧。”
顷刻,偌大花园里人群散得一干二净,安伽站在树影下,宋汀雪留在月光里。
安伽沉默地看着她,很偶然地想起六七年前,荀烟借力打力、用计让宋大小姐和宋二小姐双双进了医院的事情。
金丝雀到黑天鹅,恍然忽然而已,又好像蛰伏已久,只等一个契机。
很多人讶然,安伽却丝毫不感到意外:z城那个不自由毋宁死的女孩儿,怎么可能真的任人作弄呢?
但宋汀雪显然难以接受。
那日,安伽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房里传来一声巨响,是宋汀雪穿着白色病服,站在床边,推倒了所有仪器。
精密的昂贵的仪器,在病人眼中只剩发泄的用途。
见有人来,宋汀雪抬起眼睛,面色白得似雪,眼眶却红成一片血色,干涩的薄唇正喘着气,一身病骨孱弱病态,指尖不住地发抖。
“究竟哪一步做错了?究竟哪一步……我……”
“二小姐……”
宋汀雪却不管不顾,继续回头砸东西,乒铃乓啷,乒铃乓啷,病房小小的世界被砸得崩塌了,宋汀雪的世界同样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