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应昆的样子相当笃定,皇帝只能相信,他坐下来,“传钦天监的过来。”
“是。”
钦天监官员长跪在熙宁宫中,皇帝一连问了他数遍,他都只有一个答案:“今冬无雪。”
“好,好一个今冬无雪!”朝徽帝勃然大怒,一脚踹翻小几案,“那就没有,让天下人都来指责朕的不是!”
应昆衝着那官员使了眼色,示意他说些别的话安慰皇帝,但那官员清正,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说。
今冬无雪,说了无雪便是无雪。
暴怒之中的皇帝赶走了钦天监官员,命人送上笔来。
“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筹备。”皇帝声音照旧低沉。
应昆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他答声之后也便退了出去。
天祥七年,时至腊月二十五,仍无霜降,万物凋敝。
皇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满脸倦怠地从室中探头,问了应昆:“坊间可有辱骂朕的?”
“贱民怎敢冒犯天威!”
皇帝冷笑一声,坐回帘帐之中,手开始不住地颤抖,“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瞒不住了。这罪己诏,还是快快下了为妙吧。”
他低头了,今冬无雪,民怨沸腾,他罪责最大。
应昆喉头滚动,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倏尔又是一声钟罄声响,皇帝挥手:“朕要歇息了,你传四皇子入宫来。”
“是。”应昆尖声答道。
他出了熙宁宫,去往的并不是四皇子的宫殿。
他出宫去,往长信街去。
弑父
天空被墨色流云遮蔽,月亮时隐时现。
如今已是深夜,熙宁宫中却未下钥——还等着它的最后两位访客。
莹玉宫灯早就熄灭,如今隻稀稀落落地亮着些琉璃小灯,微弱照在汉白玉阶道上面。
朝徽帝如今病入膏肓,就寝在熙宁宫中。
今夜被褥似乎也不甚暖和,外面风也大,吹得他头疼得紧。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他的几个孩子围聚在一起,把他生生地推向刑场之上。
他们说,他是最为虚伪的人——要对他处于极刑。
“这是弑君,这是弑父!”
“可是,父皇你不也曾经这么做过吗?”死去的太子一脸狞笑,满脸是血地看着他,“您做过的事情,就不容许我们再做一遍啦?”
这场怪诞的梦是被一声钟罄声音敲醒的。皇帝骤然睁眼,看向四周,摸了摸枕边,这才舒心下来。
还好那逆子死了,否则当真就要被孙老道手下杂碎言中了。他可以死,但绝对不会死在孩子手上。
他这几日睡得昏沉,醒来时又心悸,他就等着传召四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