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峰第一次听到蓝子玉的名字,还是从他爹嘴里听到的。
头髮花白的何大人坐在府邸厅堂上,饮了一口酽茶,叹了一口气。
“那个蓝子玉,二十出头,孤姓贫人,既无家室倚靠,又无门客辅佐,怎的如此出类拔萃?!”何大人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老爷,蓝子玉若是没有巴郡太守和贺尚书的提拔,义沧县令的位置定是轮不到他的。”同样花白头髮的老管家安慰道。
“义沧那地方有谁愿去?只有那些出身微末、没有任何挑选机会的新晋状元才会去。那些穷怕了的人眼里只有钱,恨不得借着官威刮百姓的几层油。”
“老爷,并不是所有的穷人都爱财如命,还是有个别例外的。”
“连你也觉得我的想法是错的?难道那些穷人不都是劣根?”
“老奴只是觉得,凡事总有例外,就比如,八月十五的月亮未必圆。”老管家低下头。
“我年轻时,与一穷苦书生一同中了进士。我爹很高兴,为我张罗了一场宴席,这宴席不只是因我中了进士,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我打通人脉,以后的官路也会顺畅许多。”
“嗯。”老管家专注的侧耳倾听。
“我与那穷书生是在殿试之后才结识的。那年,就只有我和他一同中了进士,并且他看起来十分卑谦,甚至胆小怕事到有点好笑,所以我欲与他结交为友的念头十分强烈。之后,我便邀请他参加了我家为我举办的庆宴。”何大人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又重重叹了口气,“他连琉璃灯都没见过,玉石细雕而成的松山溪涧便足以让他欣赏许久,他讚叹我家富足,我打趣说,他以后也会有的。”
何大人沉默了些许,说道:“后来,他还真有了钱,府邸里的珍宝堆得数不胜数。可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卑谦的穷书生了,我再也不认识他了。”
老管家自然清楚官富民贫的道理,沉默了些许,说道:“老爷也并未他人口中说的嫌贫爱富,只是经历过,比他人看得更透彻。”
“蒋太守曾劝我要给出身微末的年轻人多点机会,我哪里不肯他们机会,只是,若是他们和那个穷书生一样,一开始便做了地方官,后面不知要有多少百姓被压榨。”
“老爷爱民如子,有这些顾虑也是情理之中。”
“我想着,名门贵子自小便有先生教导,所用笔墨纸砚也是穷人家求不来的,怎的我这小儿子这般没出息!”
“老爷,二公子为何家续上了香火,也是有所作为了。”
“呸!那些贫民生一窝,总不见他们有长进,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民。”何大人怒敲桌面。
老管家心知自己说的话惹何大人不高兴了,便低下头,缄口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