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浅月沉默片刻,担忧和侥幸在她的心底挣扎,她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隻管救她便是了。”
舒宁影是灵药峰的首席大弟子,也曾是元浅月在仙门中的手帕之交,比她年长许多。
她转回身去,将玉临渊身上的伤口检查了一番,用灵力给她护住了出血的脏器,半响,她收回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给她又喂了几颗丹药,见玉临渊呼吸平稳下来,舒宁影这才松了口气,将自己刚刚才穿好的外袍前襟系好。
元浅月看着玉临渊胸口一层层浸出的鲜血,眸色沉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自责。舒宁影慢条斯理地系好了外袍,这才翻看了一下她已经停止出血的伤口,问道:“伤口很深,伤到了内脏,也幸好你一路上给她渡了灵气护住心脉,又碰到我这种妙手回春的神医,才能救回来。不过看这样子,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说说吧,这是谁下的手?”
元浅月摇了摇头,她低声说道:“我会查出来的。”
舒宁影走到床榻边放着的圆形石槽中,敲了敲边沿一处雕着莲叶的凹处,石槽中迅速涌上热水。她伸手进去,洗净了手上的鲜血,看向元浅月:“查出来又怎样?魔神嘛,人人得而诛之。”
元浅月沉默片刻,低低道:“她现在还不是魔神。”
她的目光落到玉临渊的脸上。
她在伤重昏迷的时候,竟然看起来如此易碎,乌发雪肤的人好似枝头的新雪,即将融化在天地之间。
她知道玉临渊表面恭顺温柔,实则心怀鬼胎。但这张脸上呈现出来的明妍表情使她在漫长孤寂的生命里获得了为数不多的意外,往她如死水一潭的生活中投掷了石子,掀起了涟漪。
至少会让元浅月感到自己还活着。
这张毫无生机的脸上双目紧闭,黑色长发像水在床榻上铺开,连唇色都极尽透明。
那玉白色的项圈随着她轻不可闻的呼吸而浅浅浮动,像是在慢慢地汲取她为数不多的生命。
元浅月的目光在项圈上凝固,第一次觉得这上古的製魔神器竟然有些刺眼。她许久才认命似的轻叹了一声:“她是我的徒弟,至少现在还是。”
舒宁影在旁边的锦帕上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她走过来,在另一张床榻上坐下。仙门驻颜有术,她外表看上去很是年轻,但一举一动里总透着沧桑迟钝的感觉,仿佛是一个年老的灵魂占据了年轻的躯壳,需要缓慢动作勉强维持神魂的平衡,才不至于两者分离。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舒宁影看向玉临渊,扶正了自己的帽子,鬓角滑出一丝刺目的斑白,说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一个将来的魔神担心,这可真是比九岭养虎为患更滑稽的笑话。要是阿松还在,估计听见了还得笑出声。”
听到师兄的名字,元浅月的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