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比世上的一切都要冰冷,看一眼便要连视线都覆上寒霜,冻伤窥视者的魂魄。
滕祭站在一处高高的险坡上,隔瓷白面具有数十里之遥。
这是离累骨城有一百里之远的冰川,风雪皑皑,白雪连绵,他在这里已经看了一个时辰。
瓷白面具一身雪白的鹤羽大氅,几乎快要与这雪地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六枚夺人心魄的冰蓝色月刃,恐怕滕祭一个不小心,就再看不见她的身影。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敢问,更不敢不从。
滕祭在魔族蛟龙一族也算是个响当当的角色,吃得人很多,手上仙家修士的命也不少,可谓是战功累累。
他们蛟龙一族现在贵为魔族皇族,他还是蛟龙一族的大将,谁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
但他现在不仅要按照这个瓷白面具的心意行事,还要在这冰天雪地里远远地干瞪眼,还不能去问为什么。
他真是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寂静的冰天雪地里,忽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整个世界都有了心跳声,此刻这巨大的声响正在天际慢慢沉稳地回响,振聋发聩。
滕祭立定了身影,往那边远远地眺望。
整个地面忽然都振动起来,他先是惊慌地稳住身形,继而看清那动静的来源后,顿时呼吸一滞,脸色一变——那不是传说中累骨城的守城妖兽吗?
一隻衝天而起的九头鸟兽从雪地中振翅飞起,随着它的出现,地上的积雪像是风暴一样呼啸,它身形庞大,遮天蔽日,犹如一座小山一样庞大的身躯上,一对翅膀展开时几乎望不到边际,投下连绵数里的沉郁阴影。
即使相隔数十里,那股来自上古妖兽的压迫感也让滕祭心跳加速。他明明是个魔,魔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喜怒哀乐,但他却在此刻感到了无限的恐惧,如果不是因为怕被这瓷白面具秋后算帐,他现在真想掉头就跑。
这世间连风声都为此一滞。
在这巨大的妖兽面前,地上的瓷白面具如同巨象面前的一隻蚂蚁般渺小。
风雪灌了她一个满袍,她仰起头来,瓷白面具上空茫雪白,身后鹤羽大氅上白羽纷飞,随风狂舞。
这六枚月刃浮在她的背后,瓷白面具慢慢地歪了歪头。
这隻九头鸩浑身覆盖着红如宝石的羽毛,有着碧绿的眼睛,光瞳孔都比面前的人要大数十倍。它九个脑袋一起在地上找了半天,才在雪地里勉强看到了这个唤醒它的人。
此刻九头鸩正怒火滔天地看着面前几乎要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瓷白面具,清越的鸣声响彻整个天空。
“无知蝼蚁,擅闯禁地,扰我清静,该当自刎谢罪!”
瓷白面具歪着头,看着它,那古怪的语调在九头鸩的脑海里响起来,奇异又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