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鲛人最善编织幻境,虽然大型的幻境肯定瞒不过他,但镜沉霜只是在舒宁影的脸上编造了一个虚假的笑容,真真假假,让他根本无暇分辨。
事发突然,这一个笑容让青长时毫无防备地露出了破绽,让他在这一瞬间心生恍惚。
也就是这一剎那的恍惚,要了他的命,让他根本没时间去感知格挡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
这月刃源源不断地吸取着他的生命力,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贪婪的巨兽,不知餍足的夺走他的性命。
青长时身形摇晃,跌跌撞撞地靠在篱笆上,单膝跌跪下去,他手中的扇子跌落在地,抬起头来,没有去看背后偷袭的人,而是朝着舒宁影,艰难又愤怒地说道:“为什么?”
因为虚弱,他的质问有气无力,已经失去了愤怒的意味,更像是索要一个回答。
舒宁影走到他的面前,看他倚在地上,胸口那柄月刃冰蓝梦幻,无比刺眼。
鲜血像是开了闸,从他的胸口浸透而出,很快就将他华贵的浅金衣裳湿透,呈现出一片猩红。
舒宁影低头看着他,她蹲下身,轻声地说道:“因为你会影响到殿下的计划。”
青长时咳了一声,鲜血涌上喉咙,他单膝跪地,靠在篱笆上,呛得咳嗽,和着鲜血,还是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搞偷袭……”
舒宁影愣了一下。
青长时闭了闭眼睛,又咳出一口血来,额头青筋隐隐:“程松生平最恨背后搞偷袭的人……你让我下去后,怎么跟他交代……”
舒宁影看着他,忽然面带悲凉的笑了笑,说道:“抱歉。”
那微笑中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遗憾,有伤感,有犹豫,有愧疚,但最多的是坚定。
她捡起地上青长时的扇子,扇子上还沾着血,她恍若魔怔,低声说道:“你下去之后怎么见得到他呢?一百多年了,他早就该投胎转世了,跟我们尚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我只要报仇,其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青长时神识涣散,狼狈地往下滑落,彻底跪倒在地。
他生平最爱干净整洁,风流倜傥,精致华丽,此刻却像破布一样倒在尚带着泥泞的地上,鲜血横流,狼狈不堪。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愤怒或惊恐自己将死的局面,而是思绪飘飞,一如天边白云,远而飘忽。
与他一院之隔的浅月不知道在做什么?
要与两位绝非善类的魔主周旋,恐怕也举步维艰吧?身上担着守护苍生的担子,恐怕也不会太好过,他若是死了,这仙门还有谁会为她说话?
早知道就该跟虚寒子多扇扇耳边风,让他师傅这个老顽童好歹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