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将印奴丸交给妻子,在这样的小村庄,如同他的父亲母亲所愿,隐姓埋名,踏踏实实地过他安心单调,日复一日的生活。
在回到滇京后,邢东乌微笑着,当着邢夫人的面,一剑刺死了她的情人。
于满地尸骸中,邢东乌眉眼昳丽,一双浅淡的眼珠像是血泊凝结,赤红一片,她抬起手指,指腹擦了擦脸颊上沾染的鲜血,猩红的血液抹开一片血痕,在雪白的脸上,美丽摄人又可怖。
邢东乌朝着她惊惧交加,浑身抖如筛糠的亲生母亲,充满惋惜地轻声叹息道:“母亲,你怎的这样蠢,动手就要趁早,我都等得快要不耐烦了。都说斩草要除根,当初让兄长失足溺水的时候,怎么就会觉得,我这个女儿不成威胁了呢?”
“母亲,你未免也太看轻了我吧?”
“我很讨厌被人看轻啊。”
在吞下元浅月手里的印奴丸后,躺在床上的邢东乌目光涣散,迎面看着头顶上的罗帐白纱顶。
她任由侍女们战战兢兢地用锦帕蘸着热水,擦着自己脸颊上的鲜血,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个时候,在云京,她这此生唯一一次见过面的父亲,劝说她从此以后找到一个信赖的人,吃了印奴丸,从此不要想着反抗,不要想着风光,学会低头认命,踏实本分,画地为牢过一生。
他极为平静,却又透着认命后的颓然和适从:“全天下都是如此,仙门鼎盛,半妖都是怪物,生下来就会吃人血肉,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怪物,我们就算像个人,也做不了人,要为奴为囚,整个天下皆是如此,你有什么办法去改变呢?为了保全性命,去摒弃尊严,择一个你信赖的人,避其锋芒,蛰伏一生,踏实过活,不好吗?”
她那时心神大乱,不敢置信,刚得知自己的身份,处于浑浑噩噩中,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此刻,躺在床上,邢东乌任由侍女擦净脸上的鲜血,她慢慢地撑起身,虚弱地站起身来。
她闭着眼睛,只是缓缓地适应了身体刚刚承受过剧痛的疲累,她就再度睁开了眼睛,端正了精神,走出房间去。
那个问题,她有了答案。
她对着远方,那个永远再也不会相见的父亲,她轻声喃喃地说道:“父亲,我与你不同,我不是笼中的锦雀,我是朱丹白鹤妖,我不会折断我自己的羽翼,我要翱翔于天际,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