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在肮脏漆黑的水碗中淌下,元浅月扔下赤练剑,眼眶因为对抗着魔息那嗜血的衝动而痛楚通红,她的手掌,被赤练剑割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在火光映照下,地上宛若躺了一地尸体。她握紧手掌,将伤口流下的鲜血盛在碗里,挨个膝行过去,扶起这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旅人们,给他们艰难地喂下自己的血。
——她不清楚这有没有用,她只知道,她要这样做。
这些人的呼吸几乎要断掉一般,轻不可闻。元浅月扶起他们的头,在他们渐渐微弱的呼吸里,将鲜血顺着他们紧闭的牙关渗进去。
她满头大汗,等到地上的旅人全部都喂了一遍,这才放下碗,蜷缩到一边。
在那股无法形容的嗜血渴望中,她重重地撕下自己的衣角,将一端咬在嘴里,将手掌的伤口紧紧地缠绕起来。
等到做完这些,她的手已经颤抖得快要连剑都握不住了。
元浅月抱着剑,坐在一边,靠着岩壁。
山洞里,那火把的光芒摇曳着,地上像是躺了一地尸体。
她是一个濒死的守墓人,一个虚弱无力的捍卫者,守在这群不知是死是活的凡人前方,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牙齿相击的咔哒声。
如果御双城发现她没死,会不会用其他的方法结果了她?
这里是灵界和魔域的交壤之地,会不会有其他妖魔出现?在她这么虚弱的时候,如果碰到,她除了和这一地半死不活的陌生人们一起成为盘中餐,还能如何?
——其实她该逃走的,趁着御双城还不知道瘴气没有杀死她之前,趁着还没被其他的妖魔发现之前,撇下这群多半没救了,只剩下一口气的凡人,逃出生天。
到现在,她坐在这里,是在守什么呢?
元浅月恍恍惚惚地抱着剑,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叫嚣,但脑子里最终汇成了一片空茫,什么都想不起来。
地上躺着的旅人们尚且有着弱不可闻的呼吸,元浅月坐了一会儿,她再次解开紧紧缠在左手上的绷带,拿起赤练剑。
鲜血汇入漆黑的碗中。
她挨个再次喂给他们鲜血。
在跪坐在火光下喂给一个面色青白的男子时,元浅月神识恍惚,一手端着盛着鲜血的碗,却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
鲜血顺着那紧闭的冰冷的唇往下淌。
旁边忽然有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开口说道:“他已经死了。”
元浅月循着声音望去。
商队的首领竟然已经醒了,他十分虚弱,高大魁梧的汉子此时面如金纸,躺在岩壁上才勉强能抬起头来,看着元浅月刚刚执着又僵硬着给他喂血,此时说话都十分费劲:“他已经断气了。别,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