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并未系统学习过如何管家,大部分时候靠的都是自己摸索,也就看不出这帐簿有何问题。
可余姝从小在家,她父母家人虽偏疼她,女子要傍身的东西却从未少教过她,甚至她十三岁起便跟在母亲年前跟着管理余家上下,这点问题一打眼便知晓。
在那管事以为瞒过了老太太,眉开眼笑就要离去前,余姝抿了抿唇,说了一声:“且慢!”
王老太太看向她,蹙起眉来,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插嘴,有些不快。
余姝衝老太太福了福身,“婆母,妾身颇通财算,方才这管事手上有笔帐,妾身不太明白。”
“你?”王老太太睨她一眼,含着打量和审视,最终才沉着脸点点头问道:“你说说。”
“多谢婆母,”余姝走到管事身旁,问道:“管事说匆房乡二月米面价格上涨,上下左右多了五百两的开支,可据我所知,匆房乡二月米家最贵不过三十二文,哪怕管事庄子上四百口人,最大用量一月三百两也足够了。”
“咱们且不说这三百两,若真是三百两,再多买两百两的储备那也不为过,可您身后的几位随从,牙上齿痕磨损严重,常□□粮不可能造就这般牙口,若您往年给庄上仆从们吃的都是糙米,今年骤然买了精米给上下食用,倒是有些不可信起来。”
管事的与她对视,隻觉得此女眸光中的嘲讽有些刺眼,带着一种他过去最为恐惧的属于傅雅仪的凌厉与精明,惊地他冷汗都顿时簌簌落了下来。
王老太太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
这次不是因为余姝的僭越,而是因为她的话。
数年前,从这管事分到她手中起,报的便年年都是这个数,若按余姝所言,匆房乡的庄子上下吃的都是糙米,一月下来,白两都不一定能用到,管事每月报五百两,到了灾荒时年,报七百两每月的都有,这么多年得贪走多少钱!
一想到此,她连心都在绞痛,牙口!她怎么以前就没注意过这些随从的牙口!
可余姝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接着说道:“您身上这件黑金丝苏锦缎子做的外袍,虽是扬州去年的款,可哪怕今年来买,价也不低,我记得好像要九百二十俩纹银,还需得订做等时常,也不知管事每月月俸几何,不至于倾家荡产买下的这件衣裳吧?”
管事的闻言脸色发白,扑通一下就跪地了,连忙开始衝王老太太求饶,“求老太太宽恕小人一次!小人只是猪油蒙了心!”
就这,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王老太太指着他,连手都在颤抖。
她都未曾穿那样昂贵的衣裳!
她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文嬷嬷和余姝立马端茶倒水到她身旁替她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