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掌柜,你是来看我的吗?”
薛好一面无表情的丢了床棉被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她在桌前坐了一整夜,心情复杂。
林人音脾气性格其实很好,除了骗她这一次,别的都很好,甚至她提出的让远陵加入傅氏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但是薛好一就是很不得劲。
她厌恶欺骗,更厌恶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但她得承认,她最终还是撑不过林人音的死缠烂打,决定接受她的提议,毕竟她其实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远陵驿冠上傅氏旗,整个沙漠地区都没人再敢动她。
后来她也有些记不清了自己是何时彻底原谅的林人音,或许是她日复一日的陪伴中,又或者是她妄图给她一个家的时候。
这个家并非是两个人的家,而是一个归处。
薛好一活在世上如一块浮萍,只有她孤身一人。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林人音带她前往傅宅第一次过年时。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过这样的热闹年了。
过去许多年她都一个人过年,在沙漠里很少有商人会在年节时留在远陵驿,她只能给自己泡碗面条,再看看头顶时有时无的星星,听听呼啸的北风又要刮向何处,能否带来些远方过年的喜庆。
可什么都没有。
只有冷冽的风沙,拍得窗户呜咽作响。
但那一年,她拿到了红封,被一群同林人音一般热烈的女人包围,在欢声笑语中过了人生最热闹的年。
她来者不拒的饮酒,喝醉时却忍不住眼眶通红,林人音坐在她身旁,偏头看她,在暖阁中两人面上都泛着红晕。
“薛好一,”她在一片喧嚣中听到了林人音的声音,“今后你与我们还能过许多年。”
薛好一假作听不见,却不知为何鼻头泛酸,眼底的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林人音深深注视着她,一言未发。
因为薛好一是个极骄傲的女人,她哪怕哭都是静悄悄的不愿让人发现。
窗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轰想,暖阁内的众人纷纷移动到了窗边,外面的烟花在黑夜中炸开,宛如流火坠落,她的耳边皆是笑闹声,却不显的嘈杂,反倒令她恍惚间真的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春月端来一杯又一杯的酒,递到薛好一手中时笑意温和,“薛娘子,是上好的女儿红,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若想续上可以自己去那酒缸中舀出来。”
林人音伸手截过,“哎,她今日可饮了不少了,怕是再喝便要醉死过去了。”
薛好一没忍住瞪了她一眼,抬手接过女儿红,笑着向春月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