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真的,”文史芸点头,“所以你不必再压抑自己,不敢和别人相交。”
这一句话,让元霰记了很久,久到她们再次登上前往天竺的航船,那一夜文史芸趴在浴桶边笑吟吟的模样都会时时闪现在脑海中。
元霰孤身一人在京城,不敢和别人相交,是因为她并不想连累她人。
魏清弭给了她很大的权柄,这些年她名声和权势日益增长,可她却反而有些不安,只能靠一次次领命出海来缓解这种不安。
人不在京城便能少接触权力中心,但显然魏清弭并不会因此而放过好好用她这柄剑的机会,那元霰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用着魏清弭给予的权柄做她自己想做的事了。
这么些年,文史芸是第一个将元霰想要刻意远离人群的心思戳破的人。
她甚至连自己手边的副使都遣了出去,出海反而用的是魏清弭的人。
元霰离开傅宅的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有事情一个人撑,但是一个她从未曾想过的人竟然会是第一个宽慰她的人。
文史芸对她来说很复杂,她不会和文史芸之外的人睡觉,她也知晓文史芸和她是不一样的。
文史芸是天生的天之骄子,是家族的希望,是从小被宠爱到大的姑娘,她的身上有不理外物的超然,是隻对星象和造物感兴趣的女人。
哪怕两人是那样的关系,元霰也没有奢求过文史芸会有一日开了窍过来安慰她一二。
在雪地里看到款款走来的文史芸时,或许这比喻不恰当,但她竟然会有一种自己养了许久我行我素的猫儿终于肯回头看看她,伸出柔软的爪子摸摸她的感觉了。
再次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海上,她听着了耳边细细的低喘,船窗虽然狭小却也可以见到漂亮的星子。
文史芸伸出光裸的手臂指了指窗外的一颗星,低声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元霰俯在她耳边哑声问。
文史芸狠狠喘了口气,才回答道:“我说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什么了?”
“我感觉到你极喜欢我,船隻上的爱下了船也未曾消失。”
“是吗?如何感受到的?”
“星星告诉我的。”
文史芸用了最浪漫的说法。
大概这就是研究星象的好处,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推给头顶的星星。
可实际上是在过年的那个雪夜,她便无比确信。
元霰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不说,面对文史芸也什么都埋在心底,她的不悦、酸涩从来不告知任何人。
但更奇怪的是文史芸自己,她竟然会心疼,会同样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