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蒸气袅袅升起,逐渐没入最顶端的空气里,我尝了一个汤圆,外面的糯米皮揉的又软又有筋道,嚼起来隻觉得黏而不腻,里面裹着的黑芝麻馅被糯米皮的淡而无味中和了过分的甜味,汤又是暖和的,咽下去时仿佛将冬天夜里的寒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我的生辰要到了,”杨周雪吃得很慢,就好像从来没吃过汤圆,所以吃起来的时候格外珍惜,她偏过头看向我的神情很安宁,“你会送你什么礼物吗?”
我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忠叔和杨夫人并没有给我发月银,我又身无分文,除了进出宫的日子就是待在行春居消磨过一天的时光,根本不可能给杨周雪买礼物。
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该送她什么。
谢氏还在的时候,她从来不过生辰,我年岁渐长也懂了事,有一次在她难得清醒的时候提起过她的生辰,她却沉下了脸,直说她没有生辰。我以为她在哄我,可事实却是她真的没有过一次生辰。
因此我并没有送人礼物的经验。
于是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
杨周雪便笑道:“也不急于一时。”
“你不是说快到了吗?”
“是啊,”杨周雪不知是不是刻意重复,她弯着眼睛,“在后天,十二月三十日。”
我又一次被迫回忆起被告知将属于自己生辰给了杨周雪的那天,那时的我满腹委屈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在心里怨了千遍万遍。
现在的我内心里却毫无波澜。
“我想要你送我什么,”杨周雪用杓子搅和着碗里的汤,没吃完的几个汤圆在她搅动出来的漩涡中晃晃悠悠,“我会告诉你的。”
“是吗?”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隻当是自己想太多了。
杨周雪道:“是的。”
我匆匆吃完了剩下的汤圆,把碗搁在案板旁时才发现杨周雪还剩四个。
“你不吃了吗?”我问道。
杨周雪又往嘴里塞了一个汤圆,可能因为周遭无人,又或者是觉得在我面前无所谓,她没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嘴里鼓鼓囊囊的:“我吃,就是没吃过几次汤圆,有点舍不得吃这么快。”
“将军府不过元宵节吗?”
谢氏也很少在元宵节的时候给我煮汤圆,原因很简单,没钱。
将军府却不一样。
我想不明白杨周雪没吃过几次汤圆的理由。
“过,”杨周雪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她嚼得很慢,可能是甜馅的汤圆吃多了容易腻,她喝了一口汤,“但是一个人只能吃三个汤圆,一整个晚上,桌上就摆着三个碗,一个碗里三个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