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她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也不想她用现在这样的态度去面对现状,就好像刚才我看到她红了一圈的眼眶是自己的幻想一样——杨周雪现在这副样子,不像是在将军府时隻对我展露出的轻松和温柔,也不像在那次为了救我离开的雪夜里故意装出来的狠厉,她像是不打算再在我面前伪装小白花,更像是不愿跟我有什么牵扯。
这样的认知于我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你什么意思?”
杨周雪没看我,她低下了头,盯着盖在被子上的披风:“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阿容,”我语速飞快,不想被她打断,我隻想得到她的答案,“他把观海阁的计划和你的计划都告诉我了,杨周雪,明明有离开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让给我?”
她语气平平:“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要将军府嫡女的身份……”
“你当我傻吗?”我忍耐不住,有时候我真想把杨周雪的脑袋撬开,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杨家被皇上定了谋逆之罪,你觉得罪臣之女的身份很好?你觉得流放到穷乡僻壤是更好的结局?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或者是死在寒山城这里?杨周雪,骗我很有意思吗?”
我越想越气,可更多的是难过。
现在我洞悉了杨周雪的所有隐秘而不愿告诉我的计划,却依旧没有得到她的信任。
“你哭什么啊?”
杨周雪伸出那隻没有受伤的手,她似乎想为我擦去眼泪,可犹豫了一下又只是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了眼泪。
只有在她面前,我的外露情绪才格外多。
“其实也没什么,本来我就不想去观海阁,谢氏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的死跟他们脱不开关系;我也讨厌将军府,就是他们害得我和谢氏骨肉分离。只有你是无辜的,谢明月,既然如此,那你活着就行了。”
“我是无辜的,那你呢?你难道不也是牺牲品吗?”
“我当然不是。”杨周雪依旧不看我,“他们只是看重我身上流着前任阁主一半的血脉,想借我去跟花愁争一争阁主之位而已,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血脏的要命,死了才好,死了就干净了。”
“你不脏,”我胡乱擦掉了眼泪,原本想要去抓杨周雪的手,顾及到她的伤却又只能收回来,最后攥紧了那枚玉佩,“而且你刚才说的理由,我根本就不信。”
“你爱信不信吧,”杨周雪疲惫至极的样子,她又要闭上眼睛,“反正我就是这个理由。”
“那你为什么要在雪地里捡起我送你的玉佩,为什么手指断了也要把玉佩攥在手心?玉佩是我的,不是谢氏留给你的,你留着它做什么?”
杨周雪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我察觉到自己跪在地上跪太久了,还没养好膝盖又开始疼了,我忍着疼,呜咽着道:“我看到你受这么重的伤,知道对你来说明明是无妄之灾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要你亲口告诉我,你这么做就是……就是因为你在乎我,你不想我死去,杨周雪,这句话这么难说吗?”
真实
杨周雪避而不谈,她勉力偏过头看我的膝盖,我看到她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泪光,我顿了一下,正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只听她道:“我其实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你的,那天我说了那么重的话,你膝盖有留了现在都没好的伤,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不也算功过相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