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疼是一回事儿,可心里的难受劲儿简直要把她憋爆了。赵佳佳是温且寒经手的第一例家暴援助案子,她以为自己拯救了一对陷在深渊里的母子,那天晚上她带着礼物去看嘟嘟,是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
一个年轻母亲终于要摆脱泥潭,带着宝宝一起去迎接新生活,她做好了辛苦劳作的准备,做好了用一个柔弱的肩膀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的准备,她们的车票是凌晨两点三十五分。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再过几个小时,赵佳佳就能带着嘟嘟去往另一个城市,那里有一座茶园,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叫“新生”。
赵佳佳父母早亡,她只要能离开这里,不存在你走了我就砍你全家的隐患问题,可她没能走得了。
如果那天晚上温且寒没有去看望赵佳佳母子,那个疯子闯进他们家里,又会发生什么?
这世上也许就没有了赵佳佳这个人,也许连嘟嘟也不能幸免。
人为什么如此擅长伪装?又为什么如此暴戾?
赵佳佳曾哭着问她做错了什么,因为她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落到了一个披着人皮的狼手里,那她就活该吗?
温且寒感受到一种浓浓的无力感,她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世界,看不清人这个物种,太复杂了,很累、很失望、很痛苦。
她想到无端端被网暴了一把的周淙,想起她很喜欢她,因为那个人很干净。她对周淙了解甚少,可她就是相信,周淙一定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她用心喜欢的人,不会错的。
她特别想听听周淙的安慰,可她不能贪图太多。
耍小心眼儿挤手指头骗个同情可以,但是受了这种伤就不能跟人家说了。
周淙是个心软的人,如果知道她受伤了,就算不喜欢她也会因为她受伤而迁就她,这种迁就会让温且寒自欺欺人地以为是爱意。
要,就得要真心的喜欢。
同情和迁就,那只能算是施舍。
温且寒脑子清醒得狠,这个时候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才能讨来货真价实的关心。
可她也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她不能说,有人能说。
杨行试图拐带周淙的计划以失败告终,当然这老不靠谱舅舅本来也就是突发奇想,眼下再有三四天周淙就要回国,舅甥俩也不再你抬我一句我杠你两句,反而总躲在阳台上凑在一起说点悄悄话。
宋停大抵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杨行双亲将近耄耋之年,是得考虑一下如何赡养老人的问题。
有句很烂俗的话怎么说来着,父母跟子女的相遇是一场修行,缘尽缘散都是自然,尽了本分,平常心对待就好。年轻的时候觉得这话有道理,可年纪越大就发现亲子羁绊越来越深,像生长在一起的藤和树,从根上就绕在一起,只有一方枯死的时候才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