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云知还是不放心。
因为陈绎心没睁眼。
陈绎心一天不睁眼,南云知一天放不下心。
“南姐姐……”周懿唤她。
南云知于是扭过脖子,头髮整个黏在一块,从出事到现在,她连衣服都没换过,仍然穿着北京大雪下那件冬装。
“还不能进去。”南云知语气平静:“要等她醒。”
护士推着车走过,三人乖巧靠到一旁,让出过道。
几滴冰凉的雨从医院的窗帘布外溢进来。
“哗啦——”
又下雨了,风吹得她们瑟瑟发抖。
南云知单薄的肩膀瘦削且脆弱,姜浣看不下去,劝道:“天气冷,你穿件外衣吧,别感冒了。”
别感冒了,陈绎心以前总这么说。
南云知手上只有陈绎心脱下的衝锋衣,血液凝固在纤维里,结成棕褐色的血块。
这衣服还是她们第一次去旅游,在漠河机场,南云知非要强行买下来送给陈绎心的。
而后一整年,只要天气稍凉陈绎心就穿它。
南云知把衝锋衣披到自己身上,衣服很宽松,遮住她大半张脸:“你们隔着玻璃看看就好,等她醒了我会通知你们。”
走廊灯昏沉,女人的身影埋入黑暗,望不清任何情绪。
“南姐姐,你别难过,绎心不是没事吗……”
周懿的安慰反而放大了南云知的情绪。
她努力克制住身体的颤动,手抓在椅背,一说话,像含了哭腔:“你们走吧,下雨天快回家。”
姜浣往前一步:“你……”
沈梦涵拉住她,衝她摇摇头。
姜浣伸出的手垂下。
“绎心不希望你难过的。”她说。
南云知没出声,隻疲倦地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病房内,陈绎心陷在奇怪的梦魇里。
她梦到陈安心变成一艘船在海面上飞速行驶,眼看就要撞到礁石,孙梅出现了。
孙梅转头对她说:“你弟弟要维修,给妈妈点钱吧。”
陈绎心逻辑清晰:“为什么梦里还要给你们钱?”
孙梅说:“你弟弟漏水了!”
陈绎心听见自己说:“我还漏血呢。”
孙梅尖叫一声,衝上来掐她。
她连忙躲开,结果掉进海里。
她一直下沉,下沉,沉到最底,见到南云知。
南云知一副人鱼公主打扮坐在巨大的贝壳上,甩着冰蓝色尾巴,冷幽幽地说:“陈绎心,你终于来了。”
陈绎心潜意识认识她,但梦境不受控,她只能继续不受控地问南云知:“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