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玉树心里气得很,要不是自己小媳妇儿摁着,就要上去哐哐给刘亚楠两巴掌了。
董娇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何芝兰绝对是个现代人,但这个何芝兰究竟是谁呢?
刘亚楠像是骂上了瘾,翻来覆去地说,大家笑得开怀,何芝兰那碗疙瘩汤也快喝完了。天色又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暴雨而做准备。平时何芝兰吃完饭也不会等沉玉树,早就自己走了,今儿倒也是奇怪,明明被人讽刺着,却还硬挺个脊背坐在原地等着沉玉树。
怎么,这是娇小姐脾气改了,旧情人来揭露了她水性扬花的性子,担心司令孙子气得跟别的女人跑了?
刘亚楠不屑地看过去,不时冷哼。
说实话,刘亚楠没觉得自己比何芝兰长得好看,但是她绝对是知青里干活一把好手,又有文化又能干活,在这董河村里,还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女知青吗?平时那董河村的男人对她可是殷勤得很,就连沉玉树也是被她帮过几次忙呢,那大字报还不是她帮着画的形,好几次地里的活沉玉树不会做,她也手把手地教了,只是那会儿没对沉玉树起心思,这会儿知道了沉玉树的家世,真是后悔死了。
何芝兰那个娇小姐脾气,大队上哪个人能受得了,别说女知青了,男知青对她有好脸色的也就何文坤了,还是因为这本家姓的原因,沉玉树怎么能受得了何芝兰,平时估计背后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何芝兰哪有她刘亚楠会心疼男人,沉玉树真是倒了霉沾上这个水性扬花的娇小姐!
越想着,刘亚楠越觉得沉玉树是婚姻生活里的那个道不出苦水的倒霉蛋,极需要一个贴心女人来听他倾诉,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她自认为能力十足,这回面上讽刺何芝兰,也不见沉玉树出来帮何芝兰,说明了这两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好!
上次打肖桂香还不是为着男人面子,缓了这段时间,沉玉树定是反应过来何芝兰才是那个大问题。
刘亚楠那脑子里就这样给自己胡说八道着,说服着自己去抢沉玉树是出于同志间的惺惺相惜,是出于对戴绿帽子男人的同情,和她自己想回城过好生活没半毛钱关系,她抢沉玉树那是为了人间大爱!
眼见何芝兰被骂了半晌都没什么反应,刘亚楠总算是停了嘴,反倒说起来男人怎么怎么可怜,她要是有了老公,要怎么怎么对自己老公好。
田杰不时搭上两句话,油嘴调笑两句,刘亚楠又脸红了,马上往沉玉树这边看过来。
沉玉树的大掌要不是被自己媳妇儿握着,好几次差点冲出去给刘亚楠来个两面开花梆梆响。
便宜老公的暴力倾向实在是吓人,何芝兰忍不住再握得更紧些,上次打肖桂香那是师出有名,肖桂香也是指名道姓的骂人,这次却不一样了,人家拐弯抹角地骂人,你上去一拳不就直接承认骂的是你了。
而且何芝兰也看出来了,这刘亚楠是对自己便宜老公起了心思,对自己妒忌得狠呢!
刘亚楠越是嘴上骂得厉害,心里其实羡慕死了,酸死了,想到这里何芝兰就发笑,她握紧沉玉树的手,往沉玉树身边凑得更近,伸出另一只手去掸沉玉树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又靠近些把脑袋凑过去像是要亲沉玉树。
果不其然,刘亚楠一下子把碗筷摔了下来,巨响几声,她恼羞成怒指着何芝兰道:“你!白天里让沉玉树同志一路把你抱回来!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要去亲他!有伤风化!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沉玉树同志的心情和名声!”
沉玉树正要说自己喜欢管她屁事,谁知道刘亚楠嘴巴不停接着来了一句:“你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你怎么这么骚这么贱!”
好么,抓不住了,沉玉树一把子掀开何芝兰的手,直接掀翻桌子,上前就是一巴掌,要再打第二巴掌的时候,田杰赶忙上去拉。而刘亚楠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沉玉树,美梦瞬间破灭,她立刻大哭了起来,怒骂道:“你个活该戴绿帽子的!活该老婆被人睡!”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别说田杰了,连何芝兰都拉不住,整个小厨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广播也响了起来。
“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屋内一片混乱,广播的声音由远及近,“……会名誉主席毛泽东同志,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
刘亚楠被众人簇拥着往屋外赶,沉玉树也被自己小媳妇儿摁在长条凳子上。
“……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时十分在北京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