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程知仁倏然收声,转了话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泼妇!不可理喻!”
“是!我是泼妇!”徐如月被程知仁的话气得眼眶通红,想着程建功他们今天差点就死了,可程知仁却偏生一点难过和关心都没有,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口不择言道:“你早在娶我之前不就知道我大字不识一个吗?你不就是想说我当年被山里的土匪掳走过,说没有人愿意娶我,说我不清白吗?可我到底清不清白,姓程的你不清楚吗?你现在对我说这样的话,你黑心不黑心!”
“当年你一个人带着程玉衡和程玉铭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清楚,是我帮你把这个家给支撑起来的,是我咬着牙没日没夜的干活赚钱养活你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少爷连带着两个小少爷,你有能耐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生的孩子,你有本事这些年别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用我们娘儿几个拼了命赚回来的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惦记着你以前的好日子呢,有那个能耐你就回去啊!”徐如月冷笑,“建国后你们不是找回去过嘛,你以为你回来了说没找到人我就不知道了,那是人家已经不认你这个大少爷了,把你赶出家门了吧!”
“我呸!”徐如月越骂越狠,“你有啥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建功和玉蓉,前两年闹饥荒,你们一个个能活下来靠的还是玉蓉嫁人后换的粮食,真不知道你这样被赶出门的丧家犬凭啥看不起养活你们的我们娘儿几个?”
徐如月指着程知仁的鼻子臭骂道:“这些年是我们娘几个费心费力的养着你们,现在饥荒年过去了,你的儿子又能出去上班赚钱了,孙子也要娶孙媳妇了,都成长起来了,你觉得现在用不到我这个下人和下人生的孩子了,就想把我们一脚踹走是吧,我告诉你程知仁,做你的春秋大梦!”
程知仁出身富贵,这些年也一直端着骨子里的那份骄矜,叫他像徐如月这样不顾脸面破口大骂他是做不出来的。
但徐如月竟然把当年的那些事都不管不顾地说出来,那一言一语让他觉得像是被人用刀剐着,让他觉得十分的没面子。
程知仁甩着袖子,黑红着脸道:“荒唐!我看你是疯了!胡说八道!”
“是,我是疯了!”徐如月只觉得这些年没有哪天有今天这么憋屈,她不管不顾又想大骂,却不想肩膀被人用手按住了,身后传来一道温厚的声音,“好了,别吵了。”
是程建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
程建功的脑袋受了伤,刚被救出来的时候,徐如月就立马往哪伤口处撒了好大一把稻草灰用来止血,现在他的脸上又是血又是灰,看着吓人的紧。
徐如月一时间也顾不上继续和程知仁对骂了,赶忙扶着程建功道:“你咋过来了,你才刚醒过来,咋不找地方歇着,你说说你过来干啥?”
徐如月急得拽着程建功的胳膊,想找个地儿让程建功坐下。
可一转念,她又觉得这样不成,毕竟被埋了小半天,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才行。
徐如月又连忙拉着程建功的胳膊道:“不成,你这样我不放心,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程建功抬手摸了下伤口,想说他没什么事儿,但又想到原身的几个孩子和便宜媳妇,觉得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且还能转移徐如月的注意力,便点了点头道:“我是觉得有点头晕。”
徐如月这回是真的想不起程知仁了,一脸如临大敌地扶着程建功的胳膊,“走,现在就去医院,不能再耽搁了!”
又转动脑袋左右喊道:“建军,徐建军!”
徐建军原本正在看徐如月臭骂程知仁看的乐呵,闻言连忙站出来道:“老姑,我在这儿。”
徐如月就说:“你帮我找人带建功他们一家去医院检查,建功说他头晕,不好让他自己走。”
徐建军连忙点头说:“成,我这就办。”
徐建军其实和徐如月并没有太亲密的血缘关系,只是因为徐是这边的大姓,往上排的话,两个人的老祖宗倒也能扯上兄弟关系,加上徐如月又比徐建军大一辈,徐建军才一直叫她老姑。
徐如月见着没什么关系的徐建军都能一直这么热心地帮忙,可偏生程知仁他们却一个个冷心冷肺的,徐如月刚歇下的骂人的心思又被气起来了。
只是徐建军已经安排人走了,徐如月心想,等她回来的,她一定再好好骂一骂程知仁他们几个狗东西。
不然,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发现
程知仁几个是被徐建军安排人抬着一路走到了镇上。
也好在现在雨停了,所以这一路上也不算太遭罪。
到了镇上后,徐建军就开口问道:“老姑,现在建功他们都醒了,你看要不直接去咱们镇上的卫生所得了,也省得往县里跑了。”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说实话,我还没去过县城呢,这县城医院的大门往哪开都不晓得,心里还有点慌。”
徐建军是前不久才接的大队长的职,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是个利索的性子,说起这些也大大方方的,丝毫不见窘迫。
徐如月这辈子就没出过井沿镇这个地方,现在只要一想到去县里,她也有点心慌,但又想到程建功几个的身体,就一咬牙说:“就去县城,镇上的医院不行,不去县城检查一遍,我的这颗心就放不下。”
徐建军看了一眼周围这些过来帮忙的,摸了一把脑袋后说:“那既然这样,我就叫大家伙儿先回去了,我陪着你们去县城吧,不然你一个人也不好弄。”
徐如月就拉着徐建军的手说:“建军,老姑谢谢你,这回要不是正好有你在,还帮着点醒老姑,老姑恐怕也不能活了!”
徐建军被说的不好意思,“应该的,再说我也是大队长,为人民服务嘛!”
徐如月就道:“不管咋说,老姑记着你这个恩情呢。”
徐建军又安慰了徐如月两声,然后安排其他人回去,这才和徐如月他们一行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徐建军和徐如月都没坐过班车,而程建功一家五口也都是刚穿过来的,对这边也不熟悉,因此一个个都挺稀奇地在车上左顾右看。
程静淞在感受到这个时代的班车就是破一点烂一点后,也就不关心了,开始暗暗关注几个便宜亲人。
便宜爸妈都是随便扫了两眼车内的情况后就不感兴趣了,然后一致地把目光落在了外面,若有所思。
便宜大哥则是研究了一下后很快就闭上眼睛,也不知道睡着没睡着。
唯有便宜二姐程斯年的情绪稍微激动一点。
自打上了车后,她好像就一直处在一个紧绷的情绪里面,尤其是当车子启动后,程斯年甚至还惊呼了一声出来。
徐如月连忙就看过来了,着急忙慌地问道:“咋了,二丫头哪儿不舒服了吗?”
程斯年双手死死地扣住身下的座椅,浑身紧绷地看着不住往后倒退的风景,整个人都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徐如月的关心。
徐如月皱了皱眉,抬手往程斯年的脑袋上揉呼了一把,又急切道:“咋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