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青顿觉心口酸涩,强打着精神柔柔笑道:“没事妈,今天站的久,腿有点酸,就在厂里休息了一会。”
沈玉兰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儿媳孕期可能有点水肿不适,“前儿个你李婶子说家里还有玉米须,明天我去讨点,给你泡水喝,这个去肿很有效!”
杨冬青木然地点点头,“谢谢妈!”
第二天一大早,沈爱立刚从房间出来,就见王元莉伸着鼻子到处嗅,问爱立道:“我好像怎么闻到一点咸鲜味,谁给你寄海鲜了吗?”
“哦,我同学让我代转给他姐姐的,他姐最近去出差了,要一个月才回来呢!”沈爱立随口瞎诌道。
但是显然王元莉不是那么好打发,“咱们宿舍又不能烧煤做饭,你不如拿一点到秦绵绵那里换点实用的,我听说她那最近有红糖和大白兔奶糖,你不是有点低血糖,备点糖总是好的!”
听到“秦绵绵”这三个字,沈爱立就立即警惕起来,“元莉,你和秦绵绵是不是关系很好啊?她那边有什么,你每次都能知道!”沈爱立忽然想到序瑜说的,她能知道秦绵绵这个人,就是王元莉三天两头在她耳边嘀咕,潜移默化地让她有点麻烦就会想到秦绵绵!
王元莉一时噎住,不好说是,又不好说不是,有些尴尬地笑道:“你怎么会这么问?爱立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王元莉显然知道,秦绵绵做的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和她沾上,后面又是秦绵绵被整治,难免自个跟着吃挂落。
沈爱立摇摇头,“我最近天天不是车间,就是资料室,哪有闲工夫找人聊天!”
王元莉提着的心微微松了点,转移话题道:“我昨天见你去找了陈主任,你的提案是不是搞出来了啊?关于哪一块的?”
“要是搞出来,我就不用这么着急了,最近待织造车间,就搞织布机吧!”沈爱立想到这事,也有点愁。
王元莉却继续试探道:“我昨天看孙有良和你一块儿,以为你准备的是温湿度的调控技术问题呢!”
“这也是一个备选!”沈爱立已然明了王元莉的意图,原来是怕和自己撞了提案,自然不介意逗逗她!
果然见王元莉哑了声,不敢再继续问,沈爱立都觉得有点好笑,王元莉的胜负心可真强。自己当然也可以就喷水室的构造问题提出议案,只是这个完全没动脑筋,过于偷懒,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她还是想在梳棉机上下点功夫。
沈爱立上午又跑到资料室,由梳棉机的给棉部件看到刺辊分梳部分的改进,刺辊的作用主要是完成对棉丛的梳理和去除杂质,一是通过刺辊与给棉罗拉之间的线速度比拉长纤维,二是通过刺辊表面的的锯齿进行分梳。
先前1181c梳棉机的刺辊都不能充分发挥针面的梳理作用,在最新研制且投入使用的1181e的刺辊下方加了一对工作辊清洁辊,虽然可以提高对大块棉丛的松解和除杂,但是传动速比差大,而且零件的安装布置很困难。
沈爱立印象里厂里的1181e型梳棉机因为针布规格不是很合理,经常使罗拉绕花和积存棉屑,还好厂里这型号的机器只有两台,不然机保部都得天天头疼。
她隐隐觉得可以通过增加刺辊表面锯齿的密度来提高分梳和除杂,她忽然都有些迫不及待参加技术交流大会,和纺织科学院牵头搞梳棉机研究的研究员们讨论一下是否可行!
她从资料室一出来,就觉眼睛都有点酸胀,恰遇到从车间出来的王恂,沈爱立前两天还朝王恂要了厂里梳棉机的所有材料。
故而就听他问道:“你提案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沈爱立愁眉道:“才理了点思路,还没整理好!”
王恂笑笑:“我听资料室的唐姐说,你现在差不多就耗在她们那了,有压力才有动力,这次要是顺利,明年到期评助理工程师肯定没问题!”
接着又笑呵呵地补充道:“工资得长十块呢,粮票从三十斤可就到了四十六斤了!”
沈爱立正应和着,就听王恂“咦,那不是元莉吗?”
沈爱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厂里休息区的长廊里,王元莉正站着和一个男的聊天,男的长得还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
还没认出来是谁,就听王恂皱眉道:“元莉怎么和张柏年在一块?”
嚯!原来这就是张柏年!
就算沈爱立不是太爱八卦,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又望了一眼。
饶是她预先知道张柏年不是什么好人,却不得不说,真是长了一张好面皮!剑眉星目,唇若涂脂,远远看过去,笑起来还很有亲和力。
不由感叹道:“这人长的还挺好看的!在供销科应该还能发挥点长相的优势?”
王恂抬了抬眼镜,朝那边又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沈技术员,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选对象可不能光看脸皮啊!”
又颇有深意地道:“就你最近这钻研劲头,明眼人都知道你评上中级工程师是迟早的事!可得擦亮眼睛!”
沈爱立知道这是王恂好意提醒她,笑道:“不瞒您说,我现在一门心思都是赶紧升职,涨点工资,我现在脑子里都是机器!”
这时候,王元莉也看到了沈爱立和王恂,眼睛一亮,忙朝他们挥手,“爱立,过来,过来!”她巴不得立即让张柏年和沈爱立认识,免得为了那十斤粮票,三天两头来烦她!
沈爱立当没听到一样,和王恂道了个别,“王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哈!”
王恂点点头,“你去,你去,”他话音还没落,就见沈爱立快速地往食堂方向跑去,速度之快让他瞠目,暗忖沈同志看来也不傻啊!
倒是元莉有些奇怪,张柏年的事,当时余钟琪说的时候,元莉也在啊!怎么还和张柏年待在一块了呢?
那边王元莉看着沈爱立逃似的背影,整个人都木掉了,怎么回事啊?她好端端跑什么,像是她要吃人一样!
她正心烦着,就又听张柏年说道:“明晚上文化馆有跳舞,我弄了三张票,还麻烦王同志帮忙约下沈同志,总不好浪费了!”
沈爱立最近完全喊不出来,王元莉现在深悔收了张柏年十斤粮票,然而这种烦躁的情绪,在对方又拿出两张肥皂票、两张工业票后,立马又压了下去,笑道:“行,答应你的事,我肯定想法子完成。”
姨娘家最近正在攒工业票买铁锅,补上这两张正好!
沈爱立一到食堂门口,刚好碰到序瑜,序瑜皱眉问道:“你跑这么急干嘛?有狗追你不成?”
沈爱立喘着气道:“差不多!”将看见王元莉和张柏年的事和她说了,序瑜听到这两人的名字搭在一块,竟然起了一点看好戏的心理,和爱立道:“张柏年可不是什么蠢人,到最后还不知道谁吃亏!”张柏年是供销科的,他能使唤王元莉帮忙,她猜也猜得到,无非是拿各种票来勾王元莉,这一套她以前就见识过。
但王元莉要是想凭空口从张柏年手里套东西,那也是不可能的,饶是她也不得不说,张柏年后来能在供销科站稳脚跟,可不是个没脑子的!
沈爱立打了一份冬瓜、一份红烧肉丸子,二`两米饭,一共三毛钱加二`两粮票,就和序瑜找了个位子坐下。有些烦心地问道:“这狗皮膏药,什么时候转移目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