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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2 / 2)

房子秋接过搪瓷缸子,就低了头,苦笑道:“大杰哥,我不瞒你,我没什么病,我就是怕你不要我,做那么一副样子。”上午她听沈玉兰的话,心里想着,这些年,大杰哥估摸也心里有数了,他没有选择离开她,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成大杰望着她,半晌缓不过来神,脑子里嗡嗡的。

忍不住闭了眼睛。

当年的事,像走马观灯一样地从他眼前闪过。

那一天子秋衣衫不整地跑回了院子里,一头撞在他怀里哭,说她不活了,她不清白了,她们去和同志们接头的时候,被鬼子发现了,她失了身才侥幸逃回来。

他一开始只是想着权宜之计,暂时安抚住子秋,后面等她情绪好了,再慢慢说开。

没想到他们成婚一年以后,有一天他遇到了老乡,在家里多喝了两杯酒,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现自己手心摸着什么光滑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子秋躺在他怀里,身上一丝不`挂,他的手放在了她胸上。

对他来说,不亚于一阵晴天霹雳,他走的时候,告诉玉兰,只要他活着,他就会回去找她。

但是对上子秋泫然欲泣的眼睛,他知道错不在她,他是个男人,而且他们现在是夫妻,子秋可能以为这是她的职责。

果然就听子秋哭着说,昨夜他将她当成了玉兰,她也想报答他。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他和子秋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这些年,他并不知道当年子秋骗了他,第二次的时候,他在床单上看到了一抹血迹,子秋说是葵水提前来了,弄在了上面,问他会不会嫌弃晦气?

他当时信以为真,压根没想到,子秋会是处子之身。

成大杰嘴里一阵苦涩,这些话,他知道说出来,玉兰不会信他。

1945年,抗战胜利以后,他回去看过玉兰,意外地得知这些年,她也组建了新家庭,多了一个女儿。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们彼此身边都有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他没有出现在玉兰跟前,而是去见了俊平。

那时候俊平已经十一岁,长得很好,是个谦逊有礼的男孩子,他装作路人朝俊平问路,俊平很有礼貌地很热情地带他过去。

为了表示感谢,他给了俊平十块钱,俊平坚辞没有收。

当时玉兰是蓉城的红人,女儿寄养在曾仲才家,自己在权贵太太身边当护理,俊平不缺这十块钱,就像他们的生活也并不需要他。

所以他仍旧回到了子秋身边。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谎言。他欺骗了玉兰,子秋也欺骗了他。

房子秋忐忑地问道:“大杰哥,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毁了你和玉兰姐姐的姻缘,可是大杰哥,这么些年,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啊!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成大杰睁开眼,眼眶已然潮湿,和她道:“对不起子秋,我们离婚吧?你的身子骨既然没有问题,定然也能自己生活。”

房子秋心脏都像骤停了一下,“大杰哥,你说什么?要和我离婚?”

成大杰点点头,“是!我不能再面对你,就像我无法面对自己。”

成大杰这边什么打算,沈玉兰一点都不关心,中午一出成家的门,就拉着妹妹回了家,小伊利已经到家了,正坐在门槛上,巴巴地等着她们回来。

沈玉兰摸了摸小伊利的头,笑道:“伊利,大姨给你下面条吃,好不好?”

“好,大姨,我还想加个荷包蛋!”

等把面条做好端出来,伊利吃上以后,沈青黛也进了厨房,问姐姐道:“姐,这事要告诉俊平吗?”

沈玉兰点点头,“俊平也一早就成年了,没必要瞒着他。”说完,问妹妹道:“你今天自己有没有哪里被打到?”

沈青黛摇头,“就是过度用力,胳膊有点酸痛。”

沈玉兰望着妹妹道:“谢谢你,青黛,为我的事,一再让你操心。”

沈青黛淡声道:“我早就想操这份心,可惜我当年太小了,我现在有时候想起来,都会想,为什么妈妈不早几年把我生出来。”她要是再大个几岁,当年定然不会让姐姐留书出走。

又和姐姐道:“这些贱人,咱们见也见过了,打也打了,明个开始,还得好好过日子。”

沈玉兰给妹妹也盛了一碗面,最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我知道,出了那个门,我就放下了。今天辛苦青黛了!”

沈青黛笑笑,“一家子姐妹,我乐意出这个头!”

沈玉兰抱了抱妹妹,真心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青黛!”这些年什么苦难都是她一个人扛着,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父母都已不在,还有妹妹给她出头。

她觉得,这件事就像是一个脓包,把它挖开挤干净,再清洗好创口,也就好了,并不会在她身上留一点痕迹。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了,她才有勇气把这个脓包挤破!她以为自己会无法不敢面对,没有想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竟然出奇地镇定,心里也像是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她终于将这一段过往,彻底地放了下来,能够有勇气,走向新的生活。

沈玉兰没有预料到,她这一趟,将房子秋二十多年的安稳生活,砸成了一堆齑粉,永无复原的可能。

苏瑞庆晚上回来,听妻子说她和姐姐上午做的事,忍不住叹气道:“青黛,你这性格,真是一刻也等不住,也不和我说一声。”

沈青黛笑道:“你这人民的公仆,要是动了手,回头还不得挨处分,我才不和你说。”

苏瑞庆不赞成地道:“下回可不准这样了,要是挨了欺负,还不是挖我的肉。”

沈青黛打了他一下,“行,行,你别贫。我和你说正经的,今天出了这一顿气,我这心里都好受很多。我姐真是倒霉,尽遇到这种畜生。”

苏瑞庆点点头,“她们那个年代,刚讲自由解放,前头没有参照的,也没有什么经验,行事不知道尺度。”想了想和妻子道:“你听过,陈纪延家有个早逝的姑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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