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还好,我听说,安少原大概还要住一个月呢!最近杨冬青为了她男人转业的事,没少在家属院里找人。”说到这里,方嫂子压低了声音道:“我悄悄和你说,我听我家那口子说,她动作太大,有人就告到了政委那里,怕是回头不好收场呢!”
沈爱立有些意外,杨冬青行事这样没顾忌的吗?安少原这回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部队定然是不会亏待他的,他的级别也在那里,再怎么样,也至少是同级转。
她还真是有野心。
就听方嫂子又道:“唉,这回牺牲了的,还有好些个呢,人家家属都没说什么,就显得她上蹿下跳的,也不怪有些人看不过眼。”
沈爱立奇怪道:“安家婶子不也在吗?她不管的吗?”她看安家婶子像是很明理的人。
方嫂子叹道:“可能老人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吧。”
俩人压根都没想到,杨冬青从始至终把安家母子俩瞒得死死的。
中午,沈爱立给森哥送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和他说了一下,谢林森摇头道:“安少原这回要是一点不表态,回头怕是就闹大了。”
按理,他戴功转业,部队怎么都会有一定的优待,单位和职位都不可能特别差,但是现在闹成这样,高了怕是大家都有意见,以为是走后门的缘故。
和爱立道:“这事应该也快定下来了,等回头我信里和你说。”
又叮嘱了她一些坐火车的注意事项,和她道:“等回头春节的时候,我要是不出任务,就去汉城看你和铎匀。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拍电报。”说完,还不放心地道:“以后可不准再和我客气,咱俩就是亲兄妹,我有事也会赖着你的。”
爱立笑道:“好,那哥哥你这次回京市,终身大事是不是也可以提一提了,你比我还大两岁呢!”
谢林森有些好笑地道:“行,我回头看看。要是遇上合适的,就和我妹说声。”顿了一下,又望着她道:“爱立,谢谢你来看我,我挺开心的。”
爱立笑道:“有你这样的哥哥,我也挺开心的。”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曲小杰就把爱立送到了火车站,一直等人上了火车,才走。
回去和谢林森道:“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咱这病房里忽然就冷清了很多。”
谢林森没理他,事实上,他也觉得冷清了很多,以前三餐的点都有盼头,知道爱立会来,每一天都有期待和希望一样,现在就恢复成她来之前的单调和寡味了。
谢林森伤的主要是胳膊和肩膀,躺了半个月,人也好了很多,能下床晃晃了。傍晚没事,就由曲小杰扶着,到了安少原病房里,安少原也正醒着。
房间里照顾着的是钱伍花,见到他进来,忙让凳子,又去给俩人削苹果吃。
安少原和他说了句:“林森,这回谢谢你。”
谢林森淡道:“都是战友,这话听起来就没劲得很。”
安少原笑笑,明白他的意思,大家都是兄弟,说感激之类的话,确实没什么意思。
谢林森见他还笑,忍不住轻轻哼了声,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当初就能瞎了眼,找个那样的对象?
和他道:“听说你这回要转业,家属院里那边动静有点大,你上点心。”
安少原立即神色就黯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问起谢林森恢复的情况来,谢林森道:“还行,还有半个月就能出院了,你这回伤的不轻,最好多住一段时间,彻底养好,免得以后落下病根来。”
安少原点头应下,笑道:“林森,想不到我们俩还能有这样聊天的时候。”
谢林森也笑了,“到底是战友,不过,说出来不怕你恼,我妹当时可是吃了大亏,我现在都觉得上回把你揍轻了。我妹不容易,从小就吃了很多苦,算了,不说这些,你不会明白的。所以,杨同志找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说我不会帮忙,但是我也不会看着你走霉运。到底是我挨了两枪救出来的人,以后的路,可得好好走!”
安少原眼眶微湿,“好,林森,我明白,我会做到的。”安少原知道,这就是战友情,私下里再有龃龉,谢林森都没有故意给他下绊子,也没有故意看着他倒霉。
他在谢林森身上看到了光明磊落友爱袍泽这些军人的特质来,这十二年来,他一直努力,希望能够成为这样胸襟坦荡不惧生死有使命感和责任感的军人,就像现在的谢林森一样。
“林森,希望你的路能够走得更远!”
“安少原,你也是,咱们部队里的英雄,落到哪里,照样都是英雄!”
“好!”
钱伍花看不过去,转开了身子,悄悄抹眼泪,她知道她的儿子非常舍不得离开这里,如果这次没有脚踝上那一枪,他也会跟眼前的谢连长一样,能够走得更远。
等谢林森走了,钱伍花缓了情绪,和儿子道:“刚才谢连长的意思,是冬青求到了他跟前去?”
安少原点头,“不仅是他跟前,还求到了很多人跟前去,林森是来提醒我,注意影响。”
钱伍花眼里立即涌出怒意,但是儿子和她说,他准备给政委写信,说拒绝任何优待,希望政委按政策给他安排,他绝对服从部队的命令。
这一回,安少原已经放弃再和妻子沟通。那天郑政委来看望他们的时候,他就看出了冬青的心思,他当时试着和她沟通,但她完全听不进去,就像先前和樊多美解大妞俩人闹矛盾的时候一样,他让她给沈家写一封道歉信,她至今都没有写。
他知道,这次也一样,他劝不动杨冬青。
干脆就自己和部队表明态度。
也就是一个月,等他出院以后,就会带着母亲和杨冬青离开这边。
杨冬青万想不到,自己费心费力地找人办事,最后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些事,沈爱立都不知道了,她一回到汉城,积压的事情就一桩接一桩地冒出来,完全忙得脚不沾地。
特别是当陈主任问她,愿不愿意转到机保部去,沈爱立整个人都愣住了。
沈爱立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主任,您怎么会提这个问题?是我哪里做得不合格吗?”
陈立严忙摆手道:“不是,爱立,你想岔了,你这次从青市带回来这么好的成绩,厂里定然是要表彰你的,咱们制造科这边,你待了两三年也清楚,梁娅等了好些年了,论资排辈,下一个都该是她。”
沈爱立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果然就听陈主任道:“你先前搞的机械维修兴趣小组,在齐部长和程厂长跟前,都很露脸,齐部长和我提了好些次,想让你过去。先前我是怕耽误人才,你对机械这块,很有想法,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制造这块不好做,比如你的三刺辊梳棉机,就没能投产。”
爱立这两年来的表现很好,在汉城纺织工业领域都小有名气,他和齐炜鸣私下谈过,等这次的报告会结束后,怕是其他厂都会向爱立伸出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