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棉笑道:“放心,用不上她。”
沈青黛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一眼丈夫,大家看夫妻俩互动,都忍不住笑起来。
爱立忽然注意到,大家都在调侃小姨夫和小姨的时候,林羡薇脸上似是有些苦笑,许是她也发现了自己此时的不合时宜,忙低头掩饰了下,轻声细语地哄旁边三岁左右的小娃娃吃米饭。
爱立轻声问左手边的林亚伦道:“你姐夫今天没过来吗?”
林亚伦点头,“姐夫最近被调去写稿子了,他们闭关几天,来不了。”
爱立心里一跳,望着林亚伦道:“你姐夫单位是?”这个年头闭关写稿子,总不会是什么采风活动,怕是有组织有预备的批判性文章。
“哦,在《解放与自由》杂志社。”林亚伦说完,见爱立不是很明白的样子,笑道:“隶属于市委机关的刊物。”
爱立暗道:果然如此!
林亚伦并不知道她所想,指着桌上的一盘狮子头道:“这个好吃,和我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样,我在汉城,有时候夜里馋的慌,做梦都是我姥姥做的狮子头,外面可吃不到这个味。”
爱立夹了一个,尝了一口道:“比我先前吃过的都好吃,肉味很香,还有点甜味。”立即从碗里分了半块给樊铎匀,“铎匀,你也尝尝。”
林亚伦看得牙都酸,和她道:“这可不行,这回回汉城,我也得好好找个对象,”又和爱立道:“我看曾一鸣和司晏秋俩个怕是好事将近了。”
爱立笑道:“是吗,我这一年不在,还错过了这事啊?”
“有一次晏秋发烧,周末没出来和我们聚会,一鸣找到了她单位宿舍去,带她去了医院,忙前忙后的,我们和卓凡许青云几个就看出来了。”
爱立笑道:“那回头咱们私下聚的时候,可得好好盘问盘问她俩个进展到哪一步了?”
饭桌上,林亚伦的父亲问了几句沈俊平和樊铎匀的工作,得知一个写稿子,一个搞科研,忍不住笑道:“那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之桢亚伦和爱立不都搞科研的,我和文江都是写东西的,哦,文江就是亚伦的姐夫,最近被市委指了任务,所以今天不得不过,还请你们见谅。”
他提起女婿,爱立就看了一眼林羡薇,见她始终微低着头,哄孩子吃饭,仿佛她父亲说的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这时候别说是爱立,就是贺亦棉沈玉兰都察觉到这姑娘情绪不对了,沈玉兰招呼道:“羡薇,我帮你看会小宝宝吧!你也吃点,你姥姥费了不少心思,你也趁热尝几筷子。”
林羡薇勉强笑道:“舅妈,没事,小宝吃饱了,我马上就吃,你坐了一天的车,累得很,不用管我。”
贺亦棉脸上的笑意敛下去一点,和沈玉兰道:“你吃你的,我去带小宝玩会儿。”说着,就要起身去抱小外孙女。
三岁的小一乔立即摇手,软乎乎地道:“姥姥,乔乔不想玩,乔乔想看你们吃饭。”
贺亦棉伸手把外孙女抱了过来,“好,那姥姥抱着乔乔看,让妈妈吃一点饭饭好不好?”
乔乔立即脆生生地应了一个“好!”
乖得沈玉兰都忍不住摸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小脸,贺亦棉朝爱立和樊铎匀看了一眼,和沈玉兰笑道:“别稀罕我家的,我看你家也快了。”
沈玉兰摇摇头道:“随他们自己,俩个人最近工作都挺忙的。羡薇,文江这回要几天能回来啊?”她五月份来这边的时候,也没见到人。
林羡薇忙放下筷子,有些歉意地道:“舅妈,这回真是对不住,我也不清楚,十天半月或者一个月的都有可能。”
沈玉兰点点头,“没事儿,年轻人工作重要,等他有空再见也不迟,你快吃饭,咱们这边人手多,乔乔我们看着就行,你也好好歇歇,放松放松。”
沈玉兰话音还没落,本来还笑着的林羡薇,忽然就红了眼眶,忙低下头,扒拉碗里的饭。
沈玉兰和贺亦棉对视了一眼,贺亦棉轻轻摇头,沈玉兰心里就有数了,哪个年代都有受气的媳妇。怕让婆婆担心,和贺亦棉俩一人一句,陪婆婆说笑起来。
等饭后,大家去院子里喝茶,贺亦棉和沈玉兰帮着保姆收拾碗筷的时候,才轻声道:“文家那边家里规矩多,我也是这回过来才知道,所以和之桢说,我们一家住到文家去,我也好好和羡薇婆婆沟通沟通,要是实在不行,后头就让羡薇搬出来住。”
她说沟通都是客气了,其实就是想着压一压金文英的气焰,让她以后行事别太过分。
说到这里,贺亦棉和沈玉兰叹道:“先前她婆婆看着还好,现在不知道是女婿高升得了重用,还是乔乔是个女娃娃的缘故,她婆婆对羡薇挑剔得不得了。菜叶上有个沙子没洗干净,她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饭要是做得慢些,又说羡薇手脚不勤快。弟妹,我和你说句实话,我都想让羡薇离婚算了,她有工作,又有我们的帮衬,日子怎么样都过得下去。”
沈玉兰道:“大姐,再看看吧,要是文江是个好的,小俩口搬出来,这日子也还能过。”
贺亦棉点点头,“嗯,我这回来,不把这事解决了,都不放心回江省去。”
又有些羡慕地和沈玉兰道:“我听亚伦说,你家这女婿好得很,家里姐姐也很喜欢爱立。”
沈玉兰点头笑笑,“是,那姑娘对铎匀和爱立都护得很,常给爱立寄吃的过来,我怕爱立想不到这些事上,也经常替她准备点汉城的特产,让她给人家寄过去,樊家就他们姐弟俩个,这姑娘爱人是军队里的,先是在西北,现在在京市里,我想着她一个姑娘在异地他乡的,可能想着一口家里的吃食。”
贺亦棉拉着她手道:“是这么个理,不说投桃报李,我们将心比心些,这姻亲关系才能处的好,我现在就盼着,羡薇她婆婆能说得通,不然我可舍不得我女儿在她手底下受磋磨,再者,这都什么时代了,文江还是研究党政政策的。”
“大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和我们开口,我和之桢也帮着想想法子。”
贺亦棉笑道:“好,我俩都是从小一块踢毽子的姐妹了,我跟你客气什么?厨房这边我来帮忙就行,你快去休息一会,傍晚咱们吃过晚饭,再去江边走走。”
“哎,好!”
俊平和亚伦瑞庆几个围着院里的小石桌喝茶,沈玉兰看铎匀在廊下和之桢讨论着什么,俩个人似乎说得正在兴头上,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也就没过去打扰,转身回房里找爱立去了。
沈爱立正坐在桌前写信,看见妈妈进来,笑道:“妈妈,你看,他们给我和樊铎匀准备的棉被,竟还是一床新的,这可让我怎么好意思睡?”
沈玉兰看了一眼床上的被单被面,发现都是新的,笑道:“搞不好还是这回你姑姑他们过来,新买的,以后这也是你和铎匀的家,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纸,“是写给哲明的吗?”
爱立点头,“是,想着早些把蓉蓉姐的事和哲明大哥说一声,回头蓉蓉姐到了边疆那边,有人照应提点一下,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沈玉兰笑道:“你该喊哲明二哥。刚你们姑姑说,明天中午在老饭店有几桌酒席,可能会有一些贺家的亲朋故旧过来。”
爱立笑道:“那家的菜还挺好吃,这一回估计得花不少钱。”
沈玉兰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叹道:“你怎么尽想着吃了,我是让你有点心理准备,我和你贺叔叔毕竟是再婚,可能外面的人有些打量……”
她想,当年谢家对她的拒绝和誓不接纳,可能对她的影响比较大,以至于她刚听大姐说,要给她和之桢办酒的事,潜意识里就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