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炜鸣皱眉道:“大概还是觉得,是你举报了朱自健吧?这事你不要出面,我来处理,你就在我办公室坐着,我倒要问问,顾大山怎么就把人送到了我们机保部来?”
爱立还想说话,齐炜鸣摆手道:“这女同志正在气头上,要是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吃亏的还是你,朱自健的事本来就和你没一丁点关系,你别理他们,越理越得寸进尺。”
齐炜鸣没说的是,他怀疑是顾大山那边不敢得罪程立明,就把爱立推出来当靶子,给人家出气,他顾大山想得美!
齐炜鸣出门的时候,还反手把办公室门锁了,叮嘱金宜福道:“别让沈主任出来。”
最近生产任务不重,机器故障也少了很多,此时办公室里有十来个人,看到齐炜鸣过来,都忙和那位女同志道:“你别闹了,我们部长来了。”
听说是机保部的部长,那女同志还叫嚣道:“我不要见你们部长,你们部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找沈爱立,我要她给我哥说法,她凭什么诬赖乱举报人?我家孩子爸,不过就是和他有那么一点点小过节,她至于非要把人置于死地吗?她心怎么那么狠呢?这事谁来说,都没用,我就要沈爱立给我哥说法!”马鑫朵越说越气愤,好像朱自健真得受了什么大冤屈一样。
齐炜鸣沉声道:“你要沈爱立给你什么说法?先不说这事是公安查办的,证据确凿的事,就是退一步说,朱自健偷盗集体财物的事,是我们单位保卫部发现并报警的,你凭什么把屎盆子扣到沈爱立头上?”
马鑫朵不高兴地望着齐炜鸣,“你们是一个部门的,你当然帮着她说话。我和你没话说,我要找沈爱立。”
又补充道:“她今个不出来,我今个就不走!”
齐炜鸣气笑了,眸子沉沉地望着面前的女同志道:“你凭什么不走,凭谁?”
马鑫朵眼神闪了一下,自然是凭她姐夫是程立明,她可不怕这什么主任还是部长的,她家老朱被判了十五年,这一家子吃喝用穿的,不可能全指着大姑姐手里漏几个。她本来还为这事发愁,然后有人和她说,举报她家老朱的是沈爱立,俩个人之前有一点小过节。
她去打听了,一个年轻的女工程师,还升了主任,一个月工资估摸得有六七十,她可不得把握机会,把这沈爱立扒下一层皮来。
不死不休(二更合一)……
齐炜鸣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面无表情地和旁边的陈舜道:“你去喊顾大山过来,他凭什么把人放进来?让他们保卫部把人带走!”
马鑫朵立即大声喊道:“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沈爱立,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见人?我家老朱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么把人往死里害?”
这一两句话,把齐炜鸣气得脑子一炸,指着她身上穿的细呢子大衣道:“朱自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家属心里没数吗?你吃肉买衣服的时候,就没想想那钱是从哪来的?到底是谁要把人往死里害?我齐炜鸣今个就把话放这了,只要我在这里,你别想在我们机保部欺负人,就是他程立明来了都不行!”
又朝旁边的陈舜道:“快去,把顾大山给我喊来!”
因为朱自健的事,齐炜鸣本来就有些瞧不上程立明,妈`的,这欺负人还欺负到他们部门来了。等今儿这事过去,他一定得去刘葆樑和徐坤明那里告他一状!
旁边的郑卫国也实在是忍不住,和齐部长道:“这人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仗着有人给她撑腰,不管别人死活。”
孙有良也道:“是,部长,这女同志不怪朱自健自己自食恶果,反而怪到沈主任头上来,这也太欺负人了!”何止是欺负人,简直心肝就是黑的。
林青山想了想,也站出来道:“她就是看沈主任是个年轻女同志,脸皮薄,好欺负,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她们朱家人心里怕是比谁都明白,闹这么一出,估计就是想讹钱。”
马鑫朵一点不怕,她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她就是想讹钱又怎么了?她姐夫是厂长,这些人都是看着她姐夫脸色吃饭的,不然她今天也进不来这国棉一厂。
听他们一个俩个的给沈爱立出头,望着面前的几人冷笑道:“怎么,沈爱立这个小娘们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不管老的少的都帮着她,这药没少吃吧?”
齐炜鸣冷冷地望了一眼马鑫朵,和孙有良道:“你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我就不信了,她一个黑分子的家属,想污蔑人就污蔑人了?”本来他是不想把厂里的事闹大,影响他们厂的名誉,但是程立明作为副厂长都这样没分寸,纵容自己家属来闹事,他一个机保部部长,替他操那些闲心干什么?
他也闹大给程立明瞧瞧,看谁是软柿子!
听说要报警,马鑫朵眼神闪了一下,强撑着道:“你们这样包庇一个人民群众中的坏分子,你们厂长知道吗?”
齐炜鸣冷笑了一声,淡道:“这位同志,我不妨告诉你,我齐炜鸣就是辞职不干,我今天也得把你这事给解决了!厂里不给解决,公安还不给解决吗?”
马鑫朵一噎,她没想到这机保部的部长是个硬茬子,她以为大家看在姐夫的面上,没人会敢给沈爱立出头,只要她态度强硬点,这趟是稳赚不赔的。
她预想到的场面是和沈爱立拉扯骂架,真动起手来,她也是不怕的,她个高身子也壮,一般瘦弱的年轻姑娘不是她的对手。
自己肯定不会是吃亏的那一个,只要胆子够大,性子够泼,至少能在沈爱立身上搞个一百块钱出来。
就是没想到,不仅没见到沈爱立,反倒被他们部长给缠住了,强自稳了稳心神道:“你说报警就报警?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公安来了我也不怕。”
齐炜鸣没吱声,搬了把椅子坐下,等保卫部的人来。
不到一刻功夫,保卫部的副主任李柏瑞就带着人来了,和齐炜鸣道歉道:“齐部长,今天我们部长刚好有公事外出了,真是对不住!我来处理可以吗?”
齐炜鸣心里有数,顾大山这老小子是不想趟这一趟浑水,派了李柏瑞来,不过李柏瑞来也是一样的,朱自健的事不就是他一手经办的吗?
也没和李柏瑞置气,指着还坐在地上的马鑫朵,将她闹事的始末说了一遍,李柏瑞就让人把马鑫朵带到保卫部去,马鑫朵听了这话,立即就撒泼打滚。
齐炜鸣让大家都后退几步,给她腾出场子来,张扬还顺手把机保部的门关了,怕吵了其他科室的同事。
马鑫朵见一个劝她的人都没有,心里忽然有点着慌,迟疑地看了一眼围观的人,见大家面上都冷冷的,明显都是维护沈爱立的。她再闹也不过是白给大家看了丑态去,有些不自在地坐了起来。
张扬语气不耐地问道:“马同志,请问现在能走了吗?你是在这里等公安过来?还是去保卫部等?”他刚来的路上撞到孙有良去派出所,立即让保卫部的人给他借了一辆自行车,派出所离这里近的很,不到十分钟就能来人!
马鑫朵没看他,而是看向了李柏瑞,老朱这回怎么进去的,其实她心里门儿清。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站起来就要抓李柏瑞的脸,没想脚下被谁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马鑫朵趴在地上就咒骂起来。
李柏瑞看了一眼张扬伸出去的脚,和他道:“把人带走吧,留在这里影响了大家办公。”
俩个人刚刚把马鑫朵拉起来,外头就传来孙有良的敲门声,“齐部长,公安来了!”
被张扬拉着的马鑫朵不由一瑟缩,老朱被判以后,她看到公安都低着头,也就是想着姐夫是厂长,这厂子里没人敢动她,才壮着胆子来闹事,想不到齐炜鸣一点不给姐夫面子,竟然真的让公安来抓她。
嗫嚅道:“我就是想来问沈爱立一个事,同志,我没闹事,都是误会!”
来的公安也算是熟人,雷大年和孟达,齐炜鸣将事情原委和两位公安说了一遍,雷大年皱眉道:“这位同志,你爱人是犯了罪,才被判刑,你要是有什么不满,也该是等你爱人出狱以后,找他出气,怎么平白无故就来欺负人?”
顿了一下又道:“退一步说,就算是沈同志举报的你爱人,她只要没有诬告,就是帮我们揪出人民群众中的坏分子,是英雄,怎么,你还怪起英雄来了?”
孟达道:“行吧,这位同志,请你配合我们去一趟派出所。”又和齐炜鸣说,让他们派俩个同事作为证人,跟着他们跑一趟。
这时候,金宜福看前头公安来了,就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放了沈爱立出来。
沈爱立刚在里头,把马鑫朵的话听得七七八八,一口气冲到马鑫朵跟前,“你凭什么胡乱污蔑人?你们夫妻俩看我好欺负就逮着人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败坏我名誉好些天了,你不找我,我还想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