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副样子,让杨冬青也有点不忿起来,“爱立,我已经为我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樊多美和谢林森也都给你出了气,你没必要再对我阴阳怪气的,我就算欠你沈家的,也是欠你哥哥和你妈妈。”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们俩,一直井水不犯河水。”
沈爱立觉得,这个人真是强盗逻辑,把自己家搞的要借钱还债的人,难道不是她杨冬青吗?有些讥嗤地笑道:“你觉得不欠就不欠呗,难道我还想跟一个黑心肝的人,讨论人类道德水平的参差不成?请问,杨同志是否也没必要挡我的路呢?”
“你比以前伶牙俐齿很多!”
“承蒙夸奖,对于看不上的人,我一向不吝啬释放我的反感,免得她们还觉得自己是块香饽饽一样,谁都想和她们亲近亲近呢!”
杨冬青无话可说,退了两步,让了他们过去。
等出了商场,伊利问爱立道:“姐姐,那是我以前的嫂子吗?”
爱立点头,“就是她!”
伊利想了一下,忽然道:“我好像在厂门口见过她,用一块不是很新的老蓝布包着头,穿着一身像小虎奶奶那样灰不溜秋的衣服,脚上的鞋脏兮兮的。”
爱立奇怪道:“那你怎么知道是她?”
“她戴了一块一样的手表,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和小虎当时都觉得奇怪,这个婶婶看着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的样子,可是她戴了一块很新的手表。小虎妈妈就想买一块手表,一直没有攒够钱。见我们一直盯着她看,她还给了我和小虎一人一块饴糖。”伊利说不上来,但是觉得刚才的那个人就是那天的婶婶。
爱立听到糖,立即警铃大作,叮嘱伊利道:“以后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万一掺了药在里面,把你拐跑怎么办?”
小伊利吓了一跳,忙道:“姐姐,我以后都不要了。”
樊铎匀道:“杨冬青可能把生意扩展到棉纺厂那边了,有些贵重和稀有的东西,一般很少拿到黑市上去买,而是直接找老主顾。”
爱立随口道:“她要是常到棉纺厂来兜售,那都不用安少原把人逮到,厂里就可以直接把她扭送到派出所去。”
伊利舔了一口雪糕,仰头问道:“姐姐,她做了坏事吗?”
“对,投机倒把。”
伊利挠挠头道:“那我可能有法子,我和小虎几个,经常在门口对面的大树下面,用网兜捉知了。姐姐,我和小虎可以帮你盯着,等她再来,我去保卫科喊叔叔伯伯来帮忙,可以吗?”
爱立捏了他脸道:“这是大人要操心的事儿,你好好学习就成,别的,有妈妈和姨妈姐姐管着呢!”爱立想,自己或许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安少原,听陆奶奶的意思,姜斯民搞投机倒把,怕是挣了不少钱,在黑市上闹得动静定然不小。
安少原总不会对此一无所觉吧?
准备把伊利送回去,就去宜县商业部那边去问问。
三个人到家的时候,沈青黛也从医院回来了,正在家里择菜。伊利立即扑了过去,“妈,姐姐和姐夫,给我买了做衣裳的布,还有两个帽子,还有一根特别好吃的雪糕,等我捉二十只知了,就能请你吃一根了。”
沈青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有些不赞成地说了爱立几句,直嚷着她破费之类的。又和他们解释道:“今天上午,厂里头出了事儿,我跟着去了趟医院,也没来得及和你们说声。”
樊铎匀笑道:“小姨,没事,我们听陆厂长说了。”
爱立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儿要叮嘱小姨的,忙把门关了起来,“小姨,今天学生们能闯到理发室,明个也极有可能,闯到家里来。你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赶紧藏好了。”都是半大的孩子,自律性差,以后要是看到什么好东西,难免不会有人偷摸塞到自己口袋里去。
沈青黛想了一下,立即去房里拿了一份存折出来,递给爱立道:“爱立,你先帮我拿着,放我这里确实不安全。”她想着,这笔钱最好还是留着,后面瑞庆过来,可能还有花钱疏通的地方,这也是她明知伊利的衣服短了,也没有及时给做新衣的缘故。
爱立接了过来,准备回去就放到地下室去。把今天见到杨冬青的事,和小姨说了一下,末了道:“伊利说他在棉纺厂门口看到过,小姨,我怀疑她是把生意扩展到棉纺厂来了,她现在和姜斯民合作,无论她还是姜斯民,和我们家都很不对付,小姨你在这边也要多注意一点。”
沈青黛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忙道:“行,我知道了,回头我和陆厂长也说一声,要是再发现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投机倒把,就把她送到派出所去。”
秩序之列
爱立还想着去一趟商业局,临走之前,有些不放心地和伊利道:“以后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不然妈妈和姐姐,就有可能找不到伊利了。”也就是当时,杨冬青还不认识伊利,不然难保她不会起什么心思。
伊利忙点了点小脑瓜,乖乖巧巧地应了下来。小小的脑瓜里,想得却不仅仅是不吃糖的事儿,他要和小虎哥说,以后在大门口逮坏人。
沈青黛在旁边听到爱立这话,讶异不已,她最近想着省钱,确实很少给孩子买零嘴,差点给了坏人可趁之机。
忙问了爱立两句,得知是杨冬青给过孩子糖,沈青黛微微皱眉道:“我先前也听说,最近厂里有人有路子,能拿到好物资,什么收音机手表申城的皮鞋尼龙袜,都不在话下,难道源头就是杨冬青这里吗?”
顿了一下,又道:“明天,我在厂里也打听下,看看要怎么,才能和杨冬青搞得小团体搭上头。”
等离开了棉纺厂,爱立有些感慨地和铎匀道:“小姨节俭了很多。”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申城之前,妈妈就笃定地说,小姨肯定给她订一桌最好的席面。事实也是如此,当时的小姨和小姨父都过着较为优裕的生活,而现在,小姨连给孩子买块一分钱的饴糖都舍不得。
樊铎匀安慰她道:“只要小姨父没事,即便日子苦点,对小姨来说,也是有盼头的。”至于物质的匮乏,樊铎匀并不觉得一定就是坏事,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华国大多数家庭,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来的。
农村里很多壮丁和孩子都在那场饥荒里没了,他以前在海南那边调研的时候,就知道有些人家因此砸了香火炉。这样的事情,以后未必不会再发生,让伊利习惯勤俭节约,是件好事。
他担心的是,现在宜县眼看着就要起风波,和爱立道:“我感觉照目前的情况下去,打砸抄家在宜县是迟早的事,姜斯民和杨冬青,怕是能赚的盆满钵满的。有钱做后盾,这宜县说不好就成了姜斯民的地盘。”
爱立也想到了这一点,和他说了下,想去拜访安少原。
樊铎匀点头道:“确实能去一趟,他现在负责这块,问下他的看法,如果他没有动姜斯民这一条线的念头,我们自己再想办法。”现在局面混乱,浑水摸到鱼的概率很大,一旦姜斯民在宜县得了势,对于大舅哥小姨和陆厂长都绝不是什么好事。
俩人不谋而合,一起去了宜县商业局,原意不过想着来问下安家的住址,没想到,安少原今天恰好在单位里。
安少原听说有一对汉城来的同志,来找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他新转业的战友,完全没有想到,来访者会是沈爱立,愣怔了一下,才微微笑道:“沈同志,好久不见!”
“安连长好久不见,这是我爱人,樊铎匀。”
安少原望着樊铎匀道:“久仰大名,常听以恒说起你,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本人。”
“安同志客气,我上次去京市,姐夫也向我询问你的情况,可惜当时和安同志尚未认识。”
听到昔日的战友,还关心他的情况,安少原的眼睛失神了一瞬,笑问道:“以恒快要归队了吧?”当时这个进京学习的名额,就是他自己,也以为定然是他的。
“已经归队了。”
“你姐姐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