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无所谓满不满意, 走个形式而已, 之所以愿意亲力亲为,不过是不想让小白失望罢了。
陆星衍果然没有再来, 甚至不会在她眼前出现。
司云落很是提心吊胆了几日, 就怕他又突然发起疯来。
后面还是小圆去楼里打听了一番, 说是副楼主要外出一段时日, 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甚至不一定能赶上婚期, 司云落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只要陆星衍不从中作梗,她还是有把握顺利完成婚礼的, 到那时所有人就都解脱了。
在那之前……
司云落坐在妆台前, 对着两个打开的锦盒发呆。
她已经要嫁为人妇, 再留着乔如默和陆星衍送的礼物就不合适了,总是要想个办法找机会还回去的。
金钗华彩夺目, 玉佩温润通透, 可惜都不是她应该拥有的。
她还在愣神, 方既白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边。
最近他总是如此, 有空闲便会过来看她,却也不主动惊扰,大部分时候,都只是静静凝望着她,直到被她发现,才会对她笑上一笑,同她说话。
像是突然的,他的性子便沉稳下来,不复从前飞扬跳脱的模样,就连乔如默都打趣他,要成家了果然就收心了。
司云落却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不安,她担心方既白是否察觉了什么,偶尔会盯着他看,却没能从他的眉眼间发现一丝端倪,只得作罢。
而现在,暮夏时节挥霍着所剩无几的晴好天气,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司云落的脸庞上,她微微眯起眼睛,沐浴在日光里的恬静样子,像极了一副精妙传神的工笔画。
看见方既白的瞬间,画中人变得活色生香,托着两腮同他打招呼。
“小白,你来了。”
他想,其实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先将潜藏的隐患拔除才行。
无人知晓他内心真正所想,谈笑间,方既白已经走了进来。
“在做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没来得及被收好的锦盒之上,特意问道:“这两件似乎没有在礼单上?”
他记性这样好,司云落瞒不过他,只是说:“这是大哥二哥额外送来的添妆。但别雁楼的礼已经太重,这个情我实在不好再承,正想着怎样送还会比较好。”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正式定亲之后,一抬抬聘礼就如流水一般送进漪竹园来,屋内放不下的只好堆在院中,让人几乎无从下脚。
方既白思忖片刻,便道:“不如交给我来处理可好?”
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提议,由方既白替她出面,她便不用太过尴尬,更是不必面对陆星衍。
但司云落依然有些犹豫,退还礼物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不亲自前去,会显得很没有诚意。
“可是……”
方既白却意外地坚持,让她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你放心,我一定物归原主,难道夫人不相信我么?”
他忽然改口,司云落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后知后觉地脸热起来。
“我自然相信你……”她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蚋,“你、你往后还是像从前一样,唤我落落便好……”
小圆却已经吃吃地笑了起来,还不忘调笑一句。
“姑爷和小姐真是佳偶天成,琴瑟和鸣~”
只有司云落自己心里明白,“佳偶天成”算不上,顶多是个“假偶天成”。
她便没再坚持,任方既白将锦盒带走,心头的烦恼又少了一件。
第一片银杏叶开始变黄的时候,潭州城中令人津津乐道的头等大事,便是雪霁门大小姐与别雁楼三堂主的婚事。
他们的故事传扬在街头巷尾,闺阁小姐与少年英雄,原本就是话本子中为人津津乐道的标配。凡是见过二人一同出游的,无不赞叹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成婚的那一日万人空巷,满城都飘着喜庆的红绸,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在吉时到来之前,一匹快马冲入了城门,沿着空无一人的直道向前狂奔,像是生怕误了时辰。
司云落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心中亦盛满了忐忑。所幸新嫁娘不用操持俗务,只需要扮演好提线木偶的角色,按部就班走完流程便好。
她是从漪竹园中出嫁,但为了做足迎亲的礼数,方既白还是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中晃了一圈,才过来接她。
小圆扶着她起身,缓步向房门外走去。
嫁衣繁复精美,但毕竟比不得皇后翟服,故而她还是可以接受。
为着行走方便,也不必像寻常人家嫁娶那般蒙上盖头,仅以珠帘覆面,环佩叮咚,一张芙蓉面若隐若现,极富朦胧之美。
方既白向她递来一只手,司云落不知为何,心中仍有犹豫,才将指尖放到他的掌心里,就被他紧紧拢住,不肯松开,力道捏得她生疼。
他性格温吞,远不如陆星衍极端,平日待女孩子也极温柔,绝不会做违背她意愿之事。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倒像是……心有预感,怕她跑了。
司云落有些意外,却并未加以挣扎,顺从地任他牵着,感受到他渐渐恢复平静,松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