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别的人跟康安帝姬偷情,现在早就给剐了埋宫里桃林下当花肥去了。
顺德帝暂时还不会动他,至于后续的事情要如何处理,那就要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总之,眼下这团事乱糟糟的,一条条线都搅和在一起,团成了一个大线团,看一眼就让人烦乱,顺德帝不想看见江逾白,只挥了挥手,道:“你出去,”
江逾白只得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往外走,倒是有个小太监得了太后的令,一道跟着他,带他去换了衣裳,又将他亲自送出宫。
是夜,凤回殿内。
江逾白前脚刚走,后脚顺德帝便气势汹汹、怒火冲冲的去了凤回殿的寝殿。
凤回殿中,大殿内依旧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康安蜷缩在床榻间,顺德帝进去时,便看见康安在床间抹眼泪。
太后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的主位上。
殿内连个嬷嬷都没留,气氛压抑的让人心头发堵,顺德帝进了殿内,先瞥了一眼康安,他看见康安的模样就想骂人,又生生忍住了,先向太后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太后颔首,虽不说话,但是也看不出来脸上有什么情绪。
太后好歹是历经过两朝后宫的,后宫腌臜多,与侍卫偷情的宫妃,与太监滚到一起的宫女,养面首的公主,甚至还有互相厮磨的女子,什么样儿的都有,见识的多了,见了这种事虽然愤怒,但也不至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知道康安出了事,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此事压下去,给康安找个夫婿,嫁出去,把这件事给了了。
就如同定北侯夫人那般对待金襄一样,她也要这般对待康安。
太后早就知道康安不是个老实的性子,她原先想要给康安找夫婿,就是知道康安要闹事,她自己生养的女儿,她能不清楚吗?原先她便一直担心康安回来之后跟江逾白搅和在一起,所以才那么着急的给康安找夫婿,想把康安先嫁出去,结果夫婿找是找了,但还没来得及嫁,就已经出了事。
冤孽。
太后闭了闭眼,道:“起吧。”
顺德帝站直了身子,转过头去看他自己皇姐。
康安瘪着嘴,眼皮都哭红了。
平日里康安趾高气昂与他算计的时候,顺德帝还不觉得有什么,眼下康安瘪着嘴一个人哭的时候,顺德帝就想起小时候,他皇姐跟永宁侯世子吵架,吵不过人家就使坏,使坏了被抓后挨罚,也是这样哭,顺德帝那颗心就软下来了。
这是他皇姐啊,他能怎么办呢?他岁数还太小,还没在皇权沉浮中磨练出那颗凶狠的心,更何况,康安就算做错了事,那也是他皇姐。
别看之前康安收受贿赂的时候顺德帝下手下的狠,在不涉及政务朝堂的时候,康安在他心中的情谊还是有的,毕竟一母同胞,又从小一起长大。
他只好去看太后,道:“母后,皇姐心里也难受,您不要罚她了。”
太后闭着眼,她便知道,她这个儿子心慈手软,对旁人还好,对康安始终下不了手,左右两个都是她生的,还得她来做主。
她便道:“本宫找个人,挑个日子,把她嫁了,你再选个合适的官职,把江逾白外放了。”
这算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法子了,既能全了帝姬的脸面,又能把江逾白给解决掉。
顺德帝心想,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只是江逾白在朝中分量太重,突然送走,他还需要筹谋一下。
而一旁的康安还哭着插嘴:“我不嫁,我除了江逾白谁都不嫁。”
太后冷着脸不说话,顺德帝刚才给她说好话,一转头又起了火:“江逾白早已娶妻,康安,你不要颜面,皇室难道还不要颜面吗?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殿内争吵的时候,没人瞧见殿外窗口还偷偷趴着一个江逾月。!
筹备和离(一)
隔着一扇雕栏木窗,清冷的月光与殿内的烛火交映,江逾月靠在窗边,听着里面的哭声与争吵声,缓缓垂下眼睫。
凤回殿的宫女和太监们都被太后给遣走了,那群宫婢们没人敢偷听,唯独江逾月一个,在这凤回殿算是客人,本就只有一个宫女伺候,她让那宫女去厨房炖汤,便没人瞧着她了,又事涉她亲哥,她自然要冒风险过来听——她瞧见江逾白形容狼狈的被人拖进来时,便知道江逾白和康安的事情暴露了。
她得知道这群人要怎么处置她哥哥,怎么处置康安。
康安帝姬与江逾白在一起的事情,瞒着所有人,但没有瞒着江逾月。
因为江逾月是少有的,会因为他们俩在一起而真心实意感到高兴的人,除去他们俩的身份与江逾月和江逾白之间门的血缘以外,江逾月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们俩的人。
江逾月曾亲眼见证他们的相知相遇,江逾月清楚的知道,康安帝姬在江逾白心中的分量。
他们年少相遇,他们相扶相依,康安帝姬和人吵嘴输了,自己躲起来哭,江逾白会想办法给康安帝姬报仇,江逾白初时身份低微,偏生又才华横溢,总惹人嫉妒,他每每被人找茬,他自己隐忍不说,康安事后听闻,却会不管不顾的替他打上门去。
那时少年人的情谊,澎湃炽热的像是一团火,稍微靠近一点,就会感受到那灼烧的温度,江逾月只是在旁边看着,便觉得心里头暖烘烘的。
他们是真的相爱,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可偏偏所有人都不赞同他们在一起,世人都逼着他们两个变,他们俩就都变成了旁的模样,两张稚嫩的脸渐渐长大,模糊了少年时的轮廓,各自在各自见不到的地方或风光或落魄,后来再见时,还是那个人吗?
当初他们被迫分开,互相远远望着的时候,让江逾月想起一句词。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康安被扔到了江南去,哥哥被逼着娶了别的人,两个人被这世道按着走了不想走的路,他们俩都是痛苦的,当初哥哥娶亲的时候,江逾月亲眼过去看。
那一晚,哥哥从厢房中出来,在树下站了半宿,吹了半宿的风,明日再醒来,便又是那个运筹帷幄,不动声色
的宰相。
但江逾月知道,哥哥只是把所有都埋在了心里。
他痛的,他只是不讲,比起来哥哥,康安的痛便显得吵闹多了,她在殿内大哭,随手砸了什么东西,大概是琉璃,只是殿内铺满了厚厚的波斯地毯,琉璃没碎,只发出了沉重的碰撞声。
“凭什么我要嫁人?我不嫁,我和江逾白本来就该在一起!若没有你们横插一手,我现在就是他的妻子!”
“我不管,那许家三郎我本就没看上!谁要嫁他谁去嫁,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