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襄脸上浓妆艳抹,她这些时日比原先消瘦了不少,眼眸里都是血丝,闻言狐疑的盯着江逾月看了几秒后,伸出手,让所有人下去了。
江逾月则缓缓的走到她的美人榻前,站立在三步开外,垂着头看她,在她不耐烦的拧眉、抬眸的时候,江逾月终于轻声开口。
“金襄郡主便不想知道,沈蕴玉为什么拒绝你,我嫂嫂,又为什么在明知道你喜欢沈蕴玉的前提下,还要让你嫁进江家吗?”!
沈大人发疯
是夜。
金襄郡主歪靠在美人榻上,在听到江逾月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随即缓缓从美人榻上撑起身来,面无表情、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她,道:“你什么意思?”
看见金襄郡主的反应,江逾月的脸上便勾起了一丝笑意,她不怕金襄翻脸,她就怕金襄不在乎,只要金襄在乎,那她就赢了一半了。
“我的意思是,沈蕴玉早就有女人了,他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拒绝你的,而那个女人你也认识,她毁了你的一辈子,她在明知道你喜欢沈蕴玉的情况下,还让你嫁给了我哥哥,那个女人啊,就是我的好嫂嫂,石清莲。”
江逾月的尾音愉悦的向上勾起,带着几丝同病相怜,幸灾乐祸的意味,慢悠悠的落下:“沈蕴玉啊,我亲眼看见他从我嫂嫂的房中出来呢。”
金襄两眼骤然泛红。
彼时明月高悬夜空,由上至下,静静的俯瞰着整个京城,瞧着这世间百态,逆木生枝。
清晨,陆家。
陆姣姣一大早,以寻永宁侯世子去玩儿为理由,出了陆府的门。
陆家近日愁云惨淡,最开始是担心陆远山在牢狱中被锦衣走狗们弄死,后来是担心陆远山的事儿脏到陆府身上,陆飞鸢还因为之前落湖的事情每日寻死觅活,偶尔还来找陆姣姣的麻烦,被陆姣姣给硬气的打回去了——她现在扯着永宁侯世子的大旗,谁都敢打,横行无忌,陆夫人被她气的好歹,又不敢真的动她,投鼠忌器之下,便拉着陆飞鸢离她远些,只要她不跑、老实嫁给永宁侯世子就行,剩下的她爱怎么作就怎么作。
陆家人不来招惹她,她也不爱招惹陆家人,她今日借口出府之后,去寻了永宁侯世子,永宁侯世子在忙,没空理她,她就借口去听戏,吃茶,在一个小包厢里听,让旁的人都在外头等着,她自己顺着窗户爬到外面去,去寻了石清莲给她留下的地址,找到了她的母亲。
母女一相遇,都是泪眼朦胧,陆姣姣拿了银钱给母亲,让母亲先出京城,回柳州的乡下老家等她,她要自己想办法抽身。
陆姣姣时间紧迫,她与母亲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又自己跑回了包厢里——陆家的人看她看的很严实,她要是
跑了,陆家人会立刻四处抓人的,找到了母亲,她也放下了块大石头,心想,她也需要好好为自己的后路筹谋一下了。
陆姣姣在茶楼听戏的时候,还能听见四周的一些宾客开始讨论时事,之前江逾白与康安帝姬的事情已经被众人遗忘了,现在的新鲜事,是北典府司又拿了很多官员下狱,不知道在审什么,以及,南方生了一场水患。
南方地势低洼,雨多河多,时常生水患,但这次的水患格外大,水势滔天,阻拦了南方运往京城的货船,导致大批量南方的货物运不到北方,北方关于南方的部分东西开始涨价。
据说比原先翻了好几倍呢,且往后只会越来越贵。
陆姣姣只听了一耳朵,便不再放在心上了,这与她没多少关系。
她听了会儿戏,就找借口回陆家了,她回陆家的时候,还瞧见了麒麟街末尾的北典府司中开门,沈蕴玉从其中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赤红色飞鱼服,头戴官帽,腰挎绣春刀,骑高头大马,与街巷中穿行,瞧见他的人都远远避开了。
陆姣姣认得这个人,这是之前在陆家直接用一根鞭子把陆远山拖走的北典府司指挥使,姓沈来着。
也不知道现在是去谁家。
沈蕴玉是奔着石家去的,他已连着好几日没瞧见小狗崽了,他亦不想以之前那样的身份去见石清莲,便换了个光明正大的方式——以上门查案的方式,来石家问讯。
北典府司查案,如果碰到一些有些嫌疑,但是不能逮捕的人,便会上门问询,沈蕴玉上一个问讯的人,是已故的前朝太子。
只不过,沈蕴玉这次上门的时候,石清莲并不在,石清莲一大清早就跑去逛商贸街了。
南方发了大水,诸多木料都开始涨价,石清莲兴冲冲的出去转悠了片刻,算了算自己手里头的银子,觉得还得再压个五天,然后再卖。
南方水患堵塞运河,最多也就堵半个月,被堵的第五日,是价格最巅峰的时候,她一转手,便能翻个十几倍,一本万利!
别说石清莲了,就连跟在后面算价格的双喜都觉得手心冒汗,几次伸手想去摸墨言胸口处的小荷包,里面装着购置木材的单据,她摸一次,墨言也摸一次,生怕这单
据不翼而飞。
这一笔巨款,够她们家姑娘盘下半条商贸街了!
回府时,石清莲还偶遇了顾时明。
顾时明又是来府中与石清叶探讨诗学的,他这些时日常常过来,因他卖相好,又守礼,还是龙骧书院的学子,瞧着像是松竹林立挺拔翠绿,远远一望沁人心脾,分外讨人喜欢,石大夫人也许他常来。
顾时明在府门口瞧见她,便给石清莲行礼,俩人都要进石府,便一道相伴向府中而行。
石清莲想到赚了那么多银子,笑的眉目开怀,而顾时明跟在石清莲身旁,瞧见石清莲一笑,他便也跟着笑。
俩人都生的好,年岁又合宜,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将他们的眉眼都照的熠熠生辉,这两人相伴向前行,一开口说话时,秋风都显得温柔了两分。
他们俩进门时,还有丫鬟来向他们行礼,道:“三姑娘,顾公子,今日府中来了贵客,二老爷在前厅待客。”
主家有课,顾时明这个客人自然就不好再进去,他便与石清莲行礼,道:“既石大人有客,顾某先行告退。”
石清莲也与他行了一个女子侧身礼,还恭送了顾时明几步路。
把顾时明送走之后,石清莲才问丫鬟:“是何家的贵客?”
浑然不知,贵客,此时正隔着一个窗子瞧着他们。
半刻钟前,沈蕴玉进了石家,露出腰牌、说明来意后,石清叶便匆匆从他院儿里奔出来,将沈蕴玉迎到了前厅中落座。
石府前厅内,石清叶藏在广袖下的手掌正攥着拳头,有些许紧绷、恐慌的盯着面前的沈蕴玉,又勉强挤出来一丝笑,问:“不知,沈大人此番为何前来?”
石清叶是刑部之人,对于北典府司比其他朝中人更了解些,他也知道沈蕴玉这个人不能开罪,平时瞧见了都赶忙躲远点,今日瞧见沈蕴玉上门,他把他这辈子犯过的法都想了一遍,生怕他的某点疏漏连累了整个石家。
“不过是来询问些涉及案件的事,可耽误了石大人?”沈蕴玉端坐在椅子上,虽是客位,但却比主位上的石清叶更从容些,他抬眸看向石清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