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这客栈就不大,八十个人一冲进去,刹那间,里面都是踹门与尖叫声。
“这客栈里有多少人?”小旗问讯客栈掌柜。
“回官爷的话,客栈里面一共三十三位客人。”客栈掌柜恭敬道。
而石清莲坐在沈蕴玉的怀抱里,盯着那马车看了片刻后,终于认出来了。
这马车就是江家的马车呀!
平日里马车上都是带着家徽的,但今日没带,天又黑,所以石清莲一时没认出来。
家徽就是一个姓氏加上一些图腾,比如石家,石家的家徽就是一个圆形的银片,上面有黑色的“石”字,以及刻了一座山,因着石家石父的名字就是石城山,家徽基本都是取自于家主的名字,一般嫡出庶出的孩子也都有自己的家徽,石清莲的家徽就是一个银圆片,正面是石和一座山,背面是石清莲的名字,用以证明石清莲的身份。
他们石家人少,出行不用家徽也认得,而有一些几百人的士族,家徽就尤为重要了。
江家家主是江逾白,他字观潮,江家的家徽就是一个江字,加上一片海浪。
“这是江家的马车?”石清莲茫然地抬头看向沈蕴玉,一脸的诧异,她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蕴玉抱着她,让她侧坐在马上,她整个人便没了支撑点,只能全都靠在沈蕴玉的怀抱里,这个姿势,沈蕴玉终于能低头蹭到她的额头了,他道:“我这边查出来,江逾白跟假铜币案有点关系,所以把他带走,下狱。”
石清莲大吃一惊。
她是真不知道,江逾白竟然还跟这案子有关系。
但她转瞬间
就想明白了沈蕴玉为什么带她一起来。
她有点说不出来的羞恼,掐了沈蕴玉一下,把脑袋埋在沈蕴玉的胸口处垂着,不再讲话了。
沈蕴玉这个人,真是又坏又记仇又爱炫耀,以前他在暗处嫉恨江逾白,一朝翻身,他就要带着石清莲来一起来踩江逾白一脚。
“乖娇娇,好三娘。”沈蕴玉贴着她的脸,低声的诱哄她:“不高兴么?我带你来出气来了,你一会儿若是瞧他不顺眼,就挑两个人去,照着他的脸踩,嗯?”
石清莲捂住了脸。
不要再说了!
一旁守门的锦衣卫也都闭上了眼。
大人啊!我们能听见的啊!
教唆您的心上人去踩她已绝情的前夫君——您听听!这是什么人话吗!
您有点君子之风吧!好歹装一下啊!这么善妒不好的!锦衣卫的名声真的不能再坏下去了啊!
他们说话间,客栈里的人已经都被扯出来了,包括里面的江逾白。
江逾白本来正在客栈里休息——他这些时日一直都在筹谋假铜币案的事情,这个案子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他还安排人去找了帝姬和刘子云,他正准备大干一场,突然门外便冲进来个锦衣卫,将他从床榻上拽下来了。
他被一路拖着丢到客栈外面的地上,一抬头,就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江逾白入狱
他看到,月色之下,沈蕴玉怀中抱着石清莲,立于高头大马上,含笑向下瞥着他!
石清莲坐在沈蕴玉的怀中,借着沈蕴玉的外袍盖着脸,偷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飞快收回了视线,甚至还掩耳盗铃一般把自己的脑袋往沈蕴玉的怀里拱了两下。
而他,只穿着中衣,狼狈的被丢在地上!
秋风吹起,寒夜冷月,江逾白身上的中衣被风吹的卷起来,但江逾白已经顾不上了。
石清莲!
沈蕴玉!
江逾白看着他们,一张水月观音的脸上骤然涨得泛起了青色,牙关紧咬,一双眼都要喷出火来。
竟然是这二人!他们俩竟然敢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蕴、玉!”江逾白从地上站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沾染的泥土,昔日里的修竹风雅早已不见,他赤足站在秋日冰冷的地面上,在寒风中狼狈站直,从下至上的发难,怒吼道:“你竟堂而皇之的携带我的下堂妇来找我的麻烦!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以一己私欲,对本官如此无礼!北典府司当真是目无王法了吗?”
他说话时,一双眼还直勾勾的看着沈蕴玉怀里的石清莲,比起沈蕴玉,他更恨石清莲,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石清莲会背叛他。
如果今日来到此处的只是沈蕴玉一个人,那江逾白还不至于如此失态,但他一见到石清莲,他便觉得一股火从胸膛处顶上来,直搅进他的脑子里,让他站立不稳。
这对奸夫淫妇,竟然敢以这种姿态在他面前出现!
他脖颈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一条条,如同细小的蚯蚓在皮下涌动一般。
石清莲透过沈蕴玉的玄袍看他,隐隐有些惊叹。
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江逾白如此失态。
“北典府司内,从没有一己私欲,只有证据和律法。”沈蕴玉最擅长的就是踩人痛处,江逾白越是失控咆哮,他越是端正平和,只用一种宽和的目光看着江逾白,仿佛江逾白是个没长脑子的蠢货顽童般,道:“今日沈某来捕江大人,是因为郑桥在狱中吐出了些与江大人有关的案子,沈某需请大人去北典府司走一趟。”
江逾白满脸的愤怒都在此刻滞缓了一
瞬,他的目光从石清莲的身上挪开,看到沈蕴玉的脸上,语气也骤然冷静下来,他道:“本官已经出了京城多日,什么案子与本官有关?”
沈蕴玉像是看着江逾白顽固抵抗,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不由得心情颇好的抬起下颌,他最喜欢这种证据确凿下还嘴硬的官员,他可以一点一点,把江逾白浑身的傲骨都拆个遍,把所有证据都甩在他脸上,让他知道什么叫北典府司。
沈蕴玉在玄袍之下攥紧了石清莲的腰,把石清莲整个人摁在自己怀里后,才道:“还能有什么案子呢?”
他说的声音很轻,但是听在江逾白耳中却如同毒蛇嘶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