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葬于此,再无回音。
“我不信!滚开。”树林的那一头,有人在高声喊着什么:“让石清莲出来,别给我搞这套!”
他步履蹒跚的在树林草丛中穿行,头顶的树木藤蔓刮过他的脸颊与肩膀,不知名的虫子在树枝头吱吱叫着,月光稀薄,根本看不到路,荒岛草木茂盛,他几乎一走一个踉跄。
直到他走到新堆出的坟前,看到友人双手泛血,正在堆起坟包时才突然安静。
像是整个人都被卡带了一般,原本高傲的头颅此刻低垂着,双眸凶狠的望着那座坟。
掺杂着树叶与石头,粗糙的盖成一个三角形的痕迹,泛着泥土的腥气,看上去像是个拙劣的笑话。
不可能,他不信!
“石清莲!”他在吼:“你给我滚出来。”
旁边有人在说话,大概就是“石清莲肯定是在作妖”,“她就是看不惯你去找季揽秋”,“她在耍心眼,别上她的当”。
那些声音一道道混合在耳边,都没有正在堆坟的友人的声音刺耳。
“不信啊?你刨开看看,石清莲就在下面呢。”
“江哥!你疯啦!你真信他的话?”
“江哥,这都是土,你别碰。”
“江哥,石清莲不会死的,他肯定是变着法子在激你,你别上他的当。”
“江逾白,季揽秋还在等着你呢。”
一道道声音在耳畔响起,但江逾白都听不到了,他的手在泥土与石头之间门挖过,偶尔还会抓起来一把野草和两只小虫,直到某一刻,他摸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像是人的脸。
江逾白站在那,铺天的懊悔冲上他的脑海,一把火从内烧起来,将他五内俱焚,烧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的胸口少了一块,再也拼不起来。
他知道,他的石清莲就埋葬在此。
长睡不醒。
再醒来时,石清莲发觉自己坐在椅子上。
她觉得自己是上了天堂,地狱应该没椅子坐,但她还没来得及打量天堂是什么样子的,就听见旁边有人说:“石清莲,江哥不会吃你做的小甜点的,你别在这等着碍眼了行不行?你为了博出位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没有摄像头你都要硬撑是吗?”
石清莲惊讶抬头,一脸陌生的看向四周,她像是第一次见到这间门房一样。
这是一间门船舱内的练功房,大概三百多平米,三面都是落地镜,一面正对着大海,可以看见外面海浪滚滚,江逾白在练功房内吊着威亚练走位,几个指导老师在旁边辅助对戏,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整个房间门内一片明亮,地面上的木质地板都反着凌凌的光。
石清莲坐在门口的位置,手里拿着一包小饼干,这是她刚烤好、拿来送江逾白的,而一个叫不出名字来的人正抱着胳膊,一脸烦闷嫌恶的看着她。
石清莲想起来了。
这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一个月半之前的人间门。
她是重生回了轮船坠海的三天前。
“江逾白。”门口吵起来的时候,正在对戏的几个配角演员笑眯眯的说:“你看看,你的那个“追求者”又来了。”
“什么追求者,不就是个癞皮狗嘛,天天蹭热度,撵都撵不走。”
“江哥追求者太多,也是很烦的。”
“哟,打起来了。”
当时江逾白正在做一个旋转七百二十度的动作,人在半空中还要踢腿,这个动作他练了很多次了,落地的时候很稳,动作干净利落,但是当他此次落地的时候,他的头莫名的痛了一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石清莲,闭着眼,像是死去了一样,衣服凌乱的倒在一堆土里,那画面让他格外不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
刚做完动作的
江逾白侧身蹙眉回头,正看见门口的人推了石清莲一下,将石清莲推得后退、撞到了镜子上,而那个石清莲还是愣愣傻傻的样子,抱着一袋子小饼干、后背顶着落地镜站着,一副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架势。
江逾白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那是什么画面?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是他最近太累了吗?
胸口处的不舒服瞬间门加大了,江逾白看了一眼还在等着他对戏的配角,等对方让开了些,就开始摘下身上的威亚。
旁边有人问:“江哥,你是要过去英雄救美吗?”
江逾白的下颌微微昂起来,潋滟的瑞凤眼里闪过些许烦躁,“啪嗒”一下打开身上的扣子,语气不耐的说:“不是,我去让他走,我不开口,石清莲会一直等在门口的。”
石清莲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他说话的机会的。
旁边的人也跟着说:“没错,你们都没见到石清莲缠着江哥的那个架势,怎么赶都赶不走的。”
但江逾白才刚松开威亚,抬脚走过去,所有人就听见那个石清莲慢吞吞的说:“好,那我以后,都不来找他了。”
四周人笑声一僵。
江逾白脚步顿在了原地。
那时候练功房内的阳光正好,石清莲的脸被晒得泛着晶莹的光泽,江逾白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石清莲被染成棕黄色、蓬松柔软的卷发垂在腰间门,几缕调皮的空气刘海悬在眉眼间门,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和老师写保证书的学生,一双眼里满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