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大丈夫,总该自己吃点苦头。”沈蕴玉用下颌揉着石清莲的脸蛋,与她道:“别担心,小娇娇,有人照看他。”
石清莲便也放心了。
沈蕴玉这样心思缜密的人,不可能把儿子一丢就什么都不管了,北典府司的事儿,终究还是北典府司的人更懂,她也就不担心了。
小娇娇一扭脸,把头埋在了沈蕴玉的脖颈间,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提灯确实在查案。
沈蕴玉前脚刚走,后脚他便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刑审小旗生涯,接来了他出诏狱之后的第一个案子。
他要去京城中的怡红院里抓人。
他的顶头上司叫陈亦,是他父亲早些年身边的小旗,后来一步步升到了总旗,又升到了百户,算得上是沈蕴玉手底下比较亲厚的人,所以沈提灯便被扔给了陈亦。
在锦衣卫里,有一个好上司很重要,如果这个上司不把他们下面的小旗,校尉当人看,只一味的追求业绩,追求破案率的话,他们会一直被上司指派去做各种案子,抓各种人,然后在这种紧绷的处境下不断死亡。
锦衣卫里不缺新人,死掉的小旗和校尉会立刻被新的人补上,变成一份又一份的功绩。
所以,在锦衣卫里找上司,要找一个有一些底线的上司,最起码,他不会拿下面的人来换自己的功绩,也不会抢走下面那些搏命的校尉的功劳,更不会克扣他手下人的银钱。
但是大多数人,其实都无从选择。
他们大多数都出身寒微,不像是沈提灯,只要在北典府司里,便没有人刚把他当一份功绩看,也没有人敢打压他,那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全都默契的避开了他,沈蕴玉没有给他一个直通指挥使的天梯,但是给了他一个公平的环境。
沈提灯今日,负责抓捕一个刺客,据说是一位功夫极深,轻功很好的刺客,寻常人所不能及,所以特意派他来了。
他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小旗了,手里有二十个校尉可用,所以他还制定了一个围捕计划。
沈提灯想,得了这一份功绩,他就能再领一个任务,若是顺利,他今年便能得一个甲等,明年,他便能奔一下总旗了。
这等升迁的速度,算是快了,比起他父都不逞多让,当然,他远没有他父惊险。
当初他父,是孤立无援,一个人杀出来的,不知道结下多少仇,又被多少人挖坑围堵,到了他这,纵然他父不曾说,也有无数人为了向他父亲卖好,给他铺路。
沈提灯慢悠悠的坐在怡红楼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无妨。
过个几年,大奉里便会有人知晓他沈提灯的名字了。
彼时正是大奉十八年春,沈提灯端坐在怡红楼里,饮下了一杯酒后,向他的手下们做了一个手势。
干活了。!
古代日常
石清莲与沈蕴玉在江南见过江南郡守之后,又在江南中慢悠悠的行船,行到了一处叫庐洲的地方。
此处是四个府之一,庐洲的知府不敢慢待沈蕴玉,特将庐洲的一处名湖四周都给清了,然后供出一处府邸给他们一人居住。
府内本来是有一群歌姬瘦马的,甚至还有一些貌美的唱曲小郎君,被锦衣卫全都赶出去了,哭哭啼啼的上船走了。
他们一行人便在这临湖的宅院中住下了。
他们前脚刚住下,后脚庐洲的南典府司百户所和北典府司百户所里的百户便来求见沈蕴玉,沈蕴玉便去忙公事了。
他住在什么地方,就能把什么地方变成北典府司。
江南是有不少事要忙的,暗地里关于南康王的事要偷偷查,明面上的税收也不能放松,两件事交杂在一起,真要处理起来,难免费神。
石清莲便独自欣赏这江南美色。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她一人乘一个小舟,在湖面上慢悠悠的飘。
湖面上有粼粼的水光跳跃,阳光一晒,变成了洒金模样,她这一趟下来没带什么侍女,只有北典府司的校尉跟着她。
校尉怕她落水,便一直驱着小舟,跟在这位夫人的身后。
夫人是性情很好的人,瞧着比这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莲花还要温软,从不与人争执,只安安静静的寻一处地方听雨。
他来北典府司来得晚,只听前辈们说过,他们大人在成婚之后,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了,比过去温和多了,偶尔有人犯规,也不会打十五鞭,只抽三鞭,算得上开恩了,若是有谁成婚,还会多放两天假期。
他未曾瞧见过指挥使以前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再暴戾的人,与夫人相处起来,也会变的温和的。
夫人身上就有这种坚定和柔软的力量,她并不锋锐,也不冷冽,但就是很有力量,有一种就算是到了泥潭里,也能重新爬起来的感觉。
就像是千帆过尽后的木屋,给了久泊的人一个港湾,带着承载的意味。
石清莲在湖面上飘了一上午,叫人将她的小舟划回去了,到了午间,该是她用膳的时候。
她其实不是什么需要精细喂
养的人,只是沈蕴玉是个不定时吃饭的人,有时他饮一杯茶,便算是吃过了,忙的时候连一杯茶都没有,若是觉得疲惫了,便啃一口老参。
石清莲瞧不惯他这么作践自己的身子,便总是唤他来一道吃饭。
只要是没有很忙的事,他都会过来陪石清莲。
大概是人老了,所以都开始搞养生了,沈蕴玉日日都要用一些补品,免得他死的早,留石清莲与沈提灯孤儿寡母。
石清莲除了生沈提灯那次以外,一直被沈蕴玉养的极好,无论是酷暑还是寒冬,都未曾生过病,从京城下江南一路奔波,也被一路用补药养着,现下往桌边一坐,瞧着都不像是个生过孩子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