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死了,等你死了,我要扒了你的狐狸皮当脚垫,剜了你的血肉碾碎!”
厢房内没有点蜡烛,只有一缕阴气极重的月光半照着窗,透过的一缕微光勾勒着桑诺的身形轮廓。
映照在墙上的影子,狐耳一动一动,蓬松的狐尾悠闲地甩来甩去。
被红绳拴着的伞挤出一副五官,张狂地一张嘴一开一合,露出一口利牙。
“如果让柳家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濒死垂危,你猜他们会做什么?是扒了你的狐狸皮,还是抽了你的骨?”
也不知是哪个字触动了桑诺,她直接抬手将伞干脆折成两段。
一声痛苦嘶吼含在嘴里,拖长了尾音哀嚎。
两截伞在地上翻滚。
桑诺抬脚直接踩了上去,正好踩着伞上长的五官。
“我死之后你爱怎么扒皮都行。”桑诺心平气和地低头和它说,“在我死之前。”
“你得乖。”
六月十五,晨起落雨,雨水滴滴声中,还伴随着厢房外的长廊来来回回的踱步声。
桑诺侧倚着贵妃榻一动不动,一夜未睡的她面色苍白,唇上却格外红润。
经过一夜的自我修补,伞身中段多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丝线,伞倒吊在门顶处,晃来晃去给桑诺汇报。
“柳家人在你门外来来回回走了快一个时辰,真有耐心,咦,这个女娃快走不动了,要摔了要摔了啧,被这个男娃娃扶住了……”
坏心眼的伞好似没有发生昨晚和桑诺的冲突,兴致勃勃围观柳家人的举动。
“坏狐狸,你一句话唬得他们整夜不敢睡,现在也不敢来搅扰你。你真的太坏了。”
桑诺只简单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唇角就溢出了一丝血迹。
她淡定地用丝帕擦去血,垂下手的时候,手指尖粉润的指甲,也隐约有了一丝血迹在往外渗出。
伞絮絮叨叨了几句后,骤然住嘴,等桑诺急急喘了几口气,才冷不丁问:“你的身体还坚持得了两天吗?”
桑诺疲倦地闭上眼。
夜中不得安眠,身体的虚弱日渐增加,她动一下都能感觉到五脏六腑在出血,浑身疼。
疼得让她甚至回忆起了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也有过的一次疼痛。
“不一定。”
她说的是实话。就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真难撑两天。
伞从门口跳到贵妃榻来,兀自抖了红绳,撑开伞面。
伞飞速旋转几个圈儿,越变越大,伞下,数不清的菌丝垂落,将桑诺所在之地笼罩起来。
菌丝一点点爬满桑诺的身体,伸进她皮肤下层。
桑诺半瞌着眼任由菌丝的肆意,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微微泛起一层粉。
片刻后,菌丝收回。伞悻悻地落到榻上。
“你这身体破败的,来个人推一下就得碎一地骨头。”
桑诺还在点头附和:“嗯,小孩子推一下我都抵挡不住。”
伞又开始了絮絮叨叨:“都怪你,非看上了人家千楼楼主的骨头,骨头拿到了手,也用他的魂骨养了你三年的身体。但是你现在好了,被千楼杀手追杀了整整三年,你三年都没弄到魂骨,身体没法修复,现在都破烂不堪了。”
桑诺听着心烦,但她为了减少身体的损耗,选择躺着不动只动了动嘴。
“不亏。”
的确不亏。
她的身体自从百年前起,就比旁的狐狸要衰败的快。幸亏她狐族的天赋可以用旁人的精魂修补,这么些年她靠连坑带骗,着实弄了不少修为颇高的魂骨来蕴养身体。勉勉强强活了百年。
而她的不亏,则是因为千楼楼主此人修为着实深不可测,和她打赌输给她一截魂骨后,她仅靠这一截骨头,吸取精魂都能度过三年。比之前那些只能蕴养她几个月不足一年的魂骨,好的太多了。
虽然,千楼楼主是个玩不起的,从哪之后追杀了她足足三年。
桑诺忍不住轻叹。
哎,要不是他脾气太差,她还真的想回头再去骗他一截魂骨。
她的身体真的要撑不住了。想活下去,现在只能干一票大的。
在此之前……
桑诺勉强坐起身,将芥子中的一颗白色骨珠取出,闭眼汲取骨珠上残存的,稀薄地,几乎察觉不到的一点点魂气。
那不放过一丝魂气的抠搜样,让伞看着都觉着她可怜,大发慈悲决定等她死掉再动手。
“柳家人还在门外。”
桑诺休息了片刻,勉强恢复了一点气力,她将扔在榻上的斗篷披上,而后唇无声动了动。
“来都来了,我要柳绍的魂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