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地,又沉闷地划拉声。
而后空气中带着浓郁血腥气扑面而来。
桑诺下意识地移开了一点点狐尾,歪着头看向废墟之外。
废墟之中,血月之下,高挑窄腰的黑衣男人手持一柄窄窄银光剑,垂手而立,剑锋血流滴滴。
这个背影……眼熟到让桑诺愣住。
蚩獴大妖两只巨大的前爪不同时间被同样齐腕斩去,鲜血蜂拥迸出,喷溅出足足一丈高的血泉。
痛苦嚎叫之后,蚩獴大妖巨大的身体逐渐缩小,摔落倒地。
失去桑诺灵力控制的萤火之蝶失去灵力,翅膀扇动着化作漫天萤火,犹如雨幕缓缓从天降落。萤火之下的男人似乎是比萤火还要孤寂的,微弱到让人几乎不能察觉道的存在。
黑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微微侧身。
男人双眼上蒙着一条黑色的窄巾。高挑的鼻梁撑起布条,隐隐能看见他眨了眨眼,睫毛合动。
下一刻,男人手中滴着血的剑抬起,直指桑诺。
仿佛许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低低挤出一个干涩的、沙哑的音节。
“——妖。”
那是一柄窄窄的银剑。
血槽滴着血,混杂着妖气与血腥气,极其不好闻。
剑尖几乎快要挨上桑诺白皙而细弱的脖颈。
萤火之蝶消失在空中,漆黑无月的夜空下,桑诺被一柄剑抵着,淡定地回忆他说了个什么字。
哦,他说她是妖。桑诺抬起眼皮,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
他的五官……该怎么说呢,一条窄窄的黑巾蒙在眼上,挡住了最具有个人特色的眼眸,而除开黑巾遮挡以外的相貌,则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怎么看也看不清。
声音……是她不熟悉的。干涩到几乎有些难听。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枯枝摩擦似的干哑。
桑诺垂下手,掌心落入一个小小的毛绒团儿。
相貌看不清但也不是她熟悉的。
但是……这个背影有种隐约的眼熟,几乎一眼让她厌恶到动了杀机。
想杀了他。
毛绒小团儿在她掌心试图跃出毛茧。然而她的灵力怎么催动,都有种凝滞感。
桑诺反应过来,应该是柳绍的魂骨里有脏东西,她一时不察着了道,如今灵气难以支配,倒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她抬眸直勾勾盯着那男人蒙着黑巾的眼。
“你要杀我?”
眼前这个男人能一剑斩断蚩獴大妖的前足,目不能视还能发现她是妖,就凭她现在灵气堵塞凝滞的倒霉状态,如果她和他动起手来的话应该是毫无胜算。
不知为何,若是换做旁的时候,旁的人,她也许又要插科打诨卖卖惨,玩些小手段来。但是眼前的男人背影太过扎眼,再加上被蚩獴提及旧事引起的厌恶,让桑诺烦躁至极。
想动手,哪怕打不过,还想动手。
杀机,在她眼底蔓延。
持剑的男人听见她的问话,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没说话。他手中的剑尖依旧抵着桑诺。
只是剑尖的位置稍微往下移了移。
废墟之中传来三个少年的声音。
“……幸好我师尊的剑意察觉到了我的危险,免得我们惨死蚩獴爪子底下。”
“前辈呢?”
谭智沅的一句话,引得三个少年从废墟里爬出来,站在烧得焦黑的木炭上张望。
却看见夜月下,白衣少女比一柄窄窄的银剑抵着,而持剑的男人,眼蒙黑巾。
“十五师叔!”
谢长翎看见那男人,眼睛都亮了,跌跌撞撞跑了过去,才喊了一声,察觉到桑诺和自己小师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桑诺垂着眸,难得没有什么表情,那冷冷的样子像极了天空的月,清冷,皎洁,却不可靠近。
而黑衣男人明明有着高挑而宽肩窄腰的身材,按理说该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却像是月空下洒在角落倒影,安静,毫无存在感。
这样的两个之间,只有一柄剑的距离。
血水,滴答,滴答。
“十五师叔!您快把剑收起来,这位是桑前辈,救了我们性命的大好人!”
桑诺听见谢长翎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就知道打不起来了。无视了眼前的长剑,直接扭头转身。
却不想那男人手中的剑,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