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禅心头警铃大作,周身的离火燃起?,眼瞳之?中已经有了白虎脉的瞳术蝉目的雏形凝聚。
却又骤而顿住。
她没?有再动。
视线里?那只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不突兀,食指侧边有一颗殷红的小痣,在?这样过分苍白的肌肤上,便显出了几分妖异的瞩目,这样用力的时候,腕骨微凸,没?入青衣窄袖之?下。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只手。
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这只手的轮廓。
“师姐。”她耳侧响起?的声?音很轻,似是生怕惊动了她,也好似带了几分叹息:“先?不要看。”
虞别夜站在?她的身侧,他赶得很急,额发有几缕被汗浸湿漉,贴在?额头和鬓角,不是那么非常合身的衣袂被漫卷的风吹起?,带起?他身上的温度和长发的发梢。
再一并?沾染缠绕在?凝禅身上。
他眼底有暗金色的幽光流转,按在?红伞上的那只手漂亮如昔,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五指微动,向着虚空做了一个滚的手势。
若是凝禅此刻回头,便能?看到,那些自?花海中如幽魅般悄无声?息向着她蔓延来的妖气在?半空骤停,仿佛忌惮什么一般,悄然锁了回去。
凝禅没?管什么妖气,也没?说话。
她盯着虞别夜那只在?绯红伞面的映衬下越发白皙漂亮的手看了片刻。
然后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这么点小事都没?办好。
段重明,你个不中用的东西。
趴伏在石桌上的段重明活动了一下身体, 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哼哼。
夜风吹过?他的头发,桌上摆放的不太稳当的酒罐摇摇欲坠,风里有人声笑声, 吹拂过?游龙殿的酒气,祀天所的肃穆,却穿不够画棠山的大阵。
将凝禅的发吹起的, 是虞别夜带来?的,另外的风。
虞别夜这一声师姐叫得熟稔自然,他用手指压着伞的力度也并不大,只是恰好阻住她的动作。
不是强迫和?要求。
更像是某种建议。
好似若是凝禅不采纳,他便即刻将手拿开,甘愿与她一并沉沦于她的梦中?。
“为什?么?”凝禅感受着身周震荡的妖气,眼眸愈深:“这?里面有什?么不能看的吗?”
也不等凝禅回头看他, 虞别夜便径直说了下去:“画廊幽梦,确实是一场梦。”
凝禅的手指顿了顿。
“这?个梦在你心里是什?么样,你看到的画廊幽梦,就是什?么样。”虞别夜的声音轻得像是山中?的一缕微风:“我见这?风中?有妖气, 想来?是虞画澜故意以妖气为诱导,想要引师姐想象出妖域模样……无论?是谁, 在感受到妖气以后?,都极难不往这?个方向去想。”
凝禅心底微微一惊。
惊到她都忘记纠正他对她的称呼。
她确实以为这?里是妖窟。
尤其?那些丝丝缕缕的妖气都不是她直接看到的,而是在离火与灵视之下,一重一重慢慢发觉的,所以才更让她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按照虞别夜的说话, 她怀疑并想象此处是妖窟, 那么在推开门后?,眼前出现的, 便会是自己想象中?的模样。
她想象中?的模样……
毕竟是见过?和?经历过?真正妖潮的人。她的想象可谓十分具体逼真,且有着向越来?越不可测的方向滑落的趋势。
一旦实现,那她恐怕真的要在画棠山杀三年的妖。
要是那些妖能耐点儿,踏平少和?之渊也不是难事。
嘶。
凝禅倒吸一口冷气,心道当?年她要是知道这?地方这?么省事,还不如想象一下大妖皇的模样,然后?直接推开画廊幽梦的门,也省得她笼火烧山这?么麻烦。
但是话说回来?,这?漫天的妖气……
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虞画澜以朱雀脉无极境之能,只手拟出来?的?
她思绪万千,一时之间凝立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所以也就没有看到,站在她身后?的虞别夜眼瞳中?的暗金逐渐变成灿金,再一寸寸平寂下来?。
而他在最初立于她身后?时,满头长发分明竟是妖异的银色!
而那些漫天的妖气,也是在他出现以后?,才一寸寸平息下来?。
不,与其?说是平息,倒不如说,是某种镇压。
又?或者说,满场的所有妖气里,气息最厚最浓的,明明是他。
等到凝禅终于整理?清楚思绪,再侧头的时候,虞别夜已经恢复了黑发黑瞳,只是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苍白一些。
凝禅只当?他是伤势未愈,又?来?这?里,眼眸复杂看他一眼,便转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