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见着康乐,才会发现,那不过是小公主随手扔下的普通发带。
可那又怎么样呢,心上人的一颦一笑都是珍贵的,更何况是她用过的发带呢。
韩江拎着袍子提步踏进门,目光在康乐欢欣的面容上停了片刻,霎时柔了眉眼,他记挂着康乐还未用膳食,便落在了桌面上——
那里除了动过一点的点心碟子,便只剩下两个香囊。
一个再熟悉不过,是曾经康乐给他安神的、被他放在枕下许久,最后又被回给康乐,他亲手装了平安扣和花果的香囊。
另外一个也有些眼熟,是在山上,不知有多少人看得眼热、愿以千两换之的安康符,若未看错,应当是在宁思明手中的。
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道激动声音:“思明兄,你倒是好运气……!”
虽声音立刻又低了下去,似乎是被人制止了,但该听到已听到。韩江一挑眉,目光缓缓地落到薄薄的墙壁上——
宁思明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宁思明:呵,某人实乃斗筲之器
一起逛庙会
康乐本双眼含笑, 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见他望着隔壁,又听到了热闹喧哗的声音,便垫脚也看了一眼, 说:“明哥哥和楚靖远都在, 他们有好多朋友呀, 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韩江没有说话。
康乐想了想,捧着安康符, 有些苦恼地问他:“这个是不是很贵重呀?明哥哥说他家中用不上, 又知道我先前病了,便给了我。”
她迟疑道:“但是, 我好像没有合适的礼物能够回送给他呢?”
宁思明愿意送给她,那是一份温和宽容的照拂,温柔的心意值得尊重珍惜,但她也不能理所当然地受了人家这样贵重的礼物而没有回应。
只是想来想去, 着实找不到可以当作回礼的东西。
韩江收回视线, 定定地看着康乐干净澄澈的眼睛。
康乐既纯真又坦荡:不喜欢,那即便是将来前景不佳,也会真诚恳切地拒绝;喜欢, 那便勇敢无畏地讲出口,就算被拒绝也不怕。
见过宁思明,还收下他的礼物,也能坦坦荡荡地告诉韩江, 因为她心中干干净净的, 比冬日里未落的雪还要白, 无一不可示人。
便是韩江心中有万千浓郁稠黑的念头, 此时也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随口道:“不必,我另寻东西还他便是。”
天贶节五道符,却不是价高者得,而是只赠有缘人,千金难买。
宁思明既有心,又识趣,送了符又不来碍眼,他也不介意网开一面,送他些便利。
康乐听他这样说,便不再为难自己,乖乖地点了点头,应声:“好呀。”
她应得干脆,几乎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和收宁思明安康符以及思索回礼时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韩江一挑眉,故意问她:“那我替你还了礼,你又该送我什么?”
“啊……?”康乐呆愣愣地睁着眼睛,茫然地问:“你、你想要什么呀?”
韩江什么都不需要,只是恶劣逗弄道:“那为何还了宁思明的礼,却对我没有?”
“因为你和明哥哥不一样呀。”康乐没有思考,下意识认真道:“就像云姨姨和长姐送我东西,我就不用想着要还回去,可是旁的别人就要的呀。”
她迟疑地看着韩江,犹豫道:“还是说,你……”
明明替人还了礼又没有承他的情,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手狠心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的韩江闻言却笑了,伸手轻轻抚了下康乐的额头,轻笑着揽袖在桌边坐下,懒洋洋地挑眉看着康乐,故意道:
“好吧,那便允了公主用蜜语甜言抵了。”
康乐迷茫地看着他,仔细想了想,方才自己哪句话听起来像甜言蜜语呀?
想了想去,好像只有那就“你和明哥哥不一样”,但,这不是一句实言嘛。
她余光偷偷看着韩江,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乖巧可爱,心中却想:原来韩江这样好哄呀,那以后她可以再多讲一些类似的话!
韩江笑过后,目光淡淡望着桌上并排放着的香囊上。
康乐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笑得甜软,软绵绵道:“樱桃很甜,桂圆也很好吃,茉莉花很香,平安扣也很漂亮,我都很喜欢。”
韩江声音轻柔道:“喜欢就好。”
他月白衣袍衣襟处簪着一小朵茉莉花,正是康乐在邀月楼上抛下的,他两指捏着,沉眼看了康乐片刻,伸手把那朵小花轻轻地簪在康乐发上,端详片刻,又调整了一下。
康乐抬手摸了摸,轻轻地抿着唇笑。
从碧在旁边,看着她家公主缺了一条的发带,目光缓缓落到韩江手腕上,忍不住提醒道:“韩大人,公主的发带……”
韩江闻言,淡淡道:“无妨,待会再买一条就是。”
从碧无言以对,看着韩江手腕上格格不入的发带,不忍直视地偏过头——看多了眼疼。
韩江即已出现,掌柜便依然让人送上刚做好的新鲜饭菜,所有的点心也撤下去全换了一份。
韩江在桌面磕起筷子,先给康乐小碗里夹满,然后才道:“我不是交待掌柜,让你不必等我吗?”
康乐咬了一小口脆藕,慢慢地咀嚼着,脆生生说:“因为我想陪你一起呀。”
今日那样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快乐,人人成群结伴而行,好似再没有一个孤单的人。康乐既不想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用饭,也不想留韩江一个人吃饭。
只是等一等罢了,她还吃了点心呢。
康乐已把一片粉白的藕片吃完了,韩江仍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未曾举筷,反倒见她碗空了,又顺手为她添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