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一扇窗都无法推开。
周辉月不怎么冷静地想着。
虞倦的嗓音泠泠,在这样的秋日听起来是温暖的,他懒洋洋地问:“很烦的周辉月在哪?”
听起来有些遥不可及的天真。
是又一次的心软,连曾经伤害自己的人也会保护。
周辉月发了自己的定位。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但周辉月不会那样。
他扯了下唇角,无声地笑了笑。
可能他就是这种人吧。
不会放开虞倦的手,无论如何。
虞倦从阳台回来,迅速换了鞋,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走,一副很急着出门的样子。
背后是舍友的声音:“快到门禁了,你去哪?”
虞倦头也没回:“去找周辉月。”
下了楼,宿管大爷已经准备关门了。
虞倦三步并作两步,快大爷一步,说要出门。
大爷回过头,看这位同学虽然面色平静,实际上有点喘,调侃道:“这么急,出门哄女朋友啊?”
虞倦往外走了一步,出乎意料地否认了一部分,而是另一部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撂下一句“男的”,走出了宿舍的大门。
大爷:“啊?”
同性婚约法是前几年出的,大爷年轻时候男男女女谈恋爱还是藏着掖着,哪有现在这么光明正大。虽然在大学校园接受新时代的洗礼,但还是有点震惊。
不过,这位同学长得这么俊,性格看起来是有点冷淡,一张脸也够哄人了。
大爷笑了笑,摇着头,把门锁了。
一出宿舍,虞倦就叫了辆加急的车。
车开得很快,周辉月重新发了定位,他从周家出来了,但也没走远。
别墅区的房子不让外面的车进,虞倦在门口下了车,按照定位的指示,朝既定的目的地走去。
虞倦走得很急,几乎是小跑着,远远看到一个人影。
周辉月停在路灯下,他坐在轮椅上,抱着那只巨大的玩偶熊,形单影只,同样是大半边身体被遮挡住,和五岁时的照片差别却很大。
虞倦慢了下来。
周辉月偏着头,看着另一边的路口,虞倦的脚步又很轻,周辉月似乎没有察觉。
不知怀着什么心思,虞倦没出声,他更慢地、更小声地向周辉月靠近。
昏黄的路灯下,周辉月的脸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眉眼英俊无比,就是神情和虞倦平时见到的不太一样,更接近于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有点漫不经心,固执,阴郁,孤独,看起来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像是不亮的月亮,但等人等的很认真。
虞倦的心跳漏了几拍,他停下来,这一次,脚步声刻意加重了。
周辉月也听到了。
他扭过头,在看到虞倦的瞬间,月亮又发光了。
虞倦偶尔觉得那些亲戚们说的可能没错,他的心是硬的石头,无论那些人如何软磨硬泡,从小到大,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更不会为了那些人改变。
可是此时此刻,周辉月抬眼看他,他的心就像被投入夏日炎热的湖泊,从冰变成水,那么轻易就融化了,成为湖面上散开的一层又一层涟漪。
天幕之下,安静极了,整个世界像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辉月滑动着轮椅,将熊打横放在膝盖,好像只为了视野更广阔,能更清晰地看到虞倦的脸。
玩偶熊太大了,这么抱着,难免有一部分落在地上,柔软的熊腿在地面上颠来颠去。
虞倦越走越快,每靠近一厘米,似乎胸口处充盈的感情满涨一分。
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虞倦头晕目眩,像是在过很热的夏天,令他的心脏发颤,不知如何是好,无法缓解。
实际上在和周辉月待在一起,他出现了太多这样的症状,反复加深,且无药可医。
他站在黑暗中,只想向另一个人走去。不是因为周辉月的身旁有灯,如果他在另一边,虞倦也会义无反顾。
那些不能忽略的片段,没有缘由的决定,深刻的记忆全都涌上心头。
原因那么简单。他喜欢这个人。
终于,他们在两盏路灯中间相遇,在最暗的一个角落。
“周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