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倦点了下头。那还是在不愚山的夏天,他在屋子里学骑车,不小心摔倒。
——而现在他已经骑得很好了。
周辉月说:“疼的话会找你帮忙。”
他这么说,虞倦有点被说服了,也没想离开,索性盘腿坐在一旁的地板上。
桌面上还有一杯水,今天回来的太晚,周辉月还没吃药。
抽屉被拉开,里面摆满了药瓶,周辉月的记性很好,不需要查看医嘱也知道剂量。
每吞咽一粒药片,周辉月的喉结就会缓慢地滚动一下,幅度不大,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清,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而虞倦就坐在一边,视线莫名其妙落在周辉月微微凸起的喉结。
周辉月打开最后一个瓶子,是个玻璃瓶,里面装的不是药片,而是糖果,不需要吞服。
虞倦如梦初醒,他猛地偏过头,像是怕被人发现什么。
周辉月含了一颗糖,眼睛转了一下,看向虞倦。
大概是才洗完澡,虞倦的发尾沾着水汽,湿漉漉地搭在后颈,偏着侧脸,能看到很红的、湿润的嘴唇。
药是苦的,糖是酸的,虞倦的嘴唇是樱桃。
受到光照与雨水的影响,挂在枝头的每一枚樱桃的味道都不同。此时此刻,虞倦的嘴唇会是什么味道?
很甜或酸涩。
可能是心情很差的缘故,今天的药苦到周辉月都有点难以忍受,他忽然很想尝。
“虞倦。”
虞倦的大脑还在放空,忽然听到周辉月叫自己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有什么落在唇角。
周辉月的指腹有一点薄茧,粗糙的触感十分强烈,他的动作和温柔无关,用力地压着自己的嘴唇,从一边到另一边。
被触碰过的皮肤像是烧了起来。
虞倦张不开唇,声带震动,发出含混的话语:“……怎么了?”
几秒钟后,周辉月松开了手,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和虞倦对视着,平静地解释:“有头发粘在上面了。”
虞倦歪了下脑袋,持续攀升的体温让他又有点晕眩了,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连证据也没有查看。
但不能再和这个人对视了。
虞倦移开视线,迫切想要找个什么东西转移注意力。
终于,他看到不远处玩偶熊,往那里挪了挪,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柔软的肚子,一边想,周辉月是特意回去拿这个的吗?
上次他还和周辉月说过自己去拿来着。
失神的片刻里,周辉月腿上搭着的毯子盖到了虞倦穿着短裤,露在外面的膝盖和小腿上。
虞倦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辉月。
周辉月低下身,握住了虞倦的脚踝。虞倦很瘦,脚踝纤细,很轻松便被圈在另一个的手中。周辉月似乎很有礼貌,只是为了将毯子裹得更严实些,轻描淡写地说:“不冷吗?”
这些过于亲密的举动,周辉月做的很平常,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但书中的周辉月没谈过恋爱,没和谁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不会把外套给别人穿,也不可能把沾有自己体温的毯子供任何一个人取暖。
而在想清楚这些,感到疑惑,表达拒绝前,虞倦已经不知不觉地接受了。
就像他以未婚夫的身份对周辉月要求这要求那一样,对方也以同样的身份侵入了自己的生活。
说一百遍的谎言会成真,现在是喜欢了。
虞倦不太自在地动了动,却和周辉月靠得更近。
他想了一会儿,问:“你回周家,是为了拿玩偶熊的吗?”
周辉月点了下头。
虞倦撑着手臂,下巴抵在手背上,问:“不是说我去拿吗?”
如果是他去拿,周辉月就不会和周知打起来,手也不会划破。
那么长的伤口,还得敲键盘,总是不方便。
虞倦虽然没打过架,但想到周知能被坐在轮椅上的周辉月单方面暴揍,想必非常菜鸡,就很有自信,完全没想过会输的可能。
轮椅向前滑动,周辉月捞起玩偶,拿起湿纸巾,擦拭着在地上打过滚,隐隐变成灰扑扑的长毛,回他:“我想自己去。”
虞倦不太明白。
周辉月不紧不慢地打理着玩偶,想让它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礼物总要亲自拿吧。”
虞倦紧绷的眉眼松弛下来,他怔怔地望着周辉月。
周辉月说:“想送给你的。很旧了,不过很柔软。”
周辉月的人生中,与美好相关的东西很少,但都希望能送给虞倦。
虞倦的心颤了颤,在周辉月将翡翠吊坠交给自己的时候,他想过拒绝。这次没有。不是因为价值不同,而是因为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