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辉月是那类情绪很内敛,很不容易被看破的人,但是每一次,虞倦都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同。
于是半松懈下来,靠在虞倦身上,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虞倦偏过头,皱了下眉:“感觉吧。你……”
没有确凿的证据,真的只是一种感觉。
电梯门开了,周辉月说:“虞倦,你的感觉总是很准。”
回到房间,虞倦解开西装扣子,先去洗了个澡,他讨厌酒的味道。被水流冲刷了好一会儿后,虞倦在漫无边际的幻想时间重复回忆不久前发生的事,在花墙下,在泳池边,他才反应过来,周辉月不仅承认了重生的事,认出来自己不是原来的虞倦,还知道那个重生之前,缠绵病榻的人是自己。
而他们只见过一面,自己甚至没说话。
从浴室里走出来,虞倦有点心不在焉。
他看到周辉月脱掉了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解开了最上面的几粒扣子,散漫地靠在床边,像是在等自己。
虞倦坐到床上,他喜欢睡很软的被子,所以整个人像是陷了进去。
他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说得太过含糊不清,周辉月问:“什么?”
虞倦也不想说得太明确,那是一段他不愿意提起的记忆:“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黄昏。”
之前不愿意提前,是因为饱受痛苦,而现在是因为周辉月。
周辉月沉默地看着虞倦,没有立刻回答。
虞倦索性躺了下来,不着调地猜着:“是我喝醉后说的吗?”
周辉月神情认真,他的眼里有些虞倦看不到的情绪,但感觉是难过。
过了一会儿,他说:“翻照片的那天,你忽然很不舒服。后来我又重翻了几次,是紫金山庄三楼的照片,就记起来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但虞倦知道周辉月绝不会只是像说的那样只看了几次。两者的联系太过浅薄,他应该猜测了各种可能,一个又一个排除,最后选择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可能。
所以带回来的照片里也没有三楼的。
虞倦想起那天的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吓人,他慢吞吞地说:“我那时候说……”
他抬起眼,和周辉月对视:“已经好了,就是真的不在意了。”
周辉月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低着头,目光落在虞倦的脸上,没说话。
虞倦想了想:“我早就原谅你了。有一次我喝醉酒,不是咬了你吗?”
虞倦的确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标准的确很不同,别人是别人,周辉月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不想让喜欢的人有心理负担。
周辉月只是看着。
虞倦是善良的,宽恕自己的人。
周辉月垂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虞倦的脸,他的眼角,眼睑,偶尔也会把他的睫毛弄成一团,几秒钟内失去一只眼的视力。
很奇怪的感觉,湿漉漉的,让虞倦觉得有点烦,因为预料不到,又莫名其妙地期待下一次。
为了转移注意力,虞倦只好问:“你怎么发现我不是他的?”
周辉月稍稍抬起头,淡淡地说:“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虞倦也猜过,但他根本没想过原来自己的这个马甲在第一面就被人扒掉了。
也就是说,这么时间,他的种种表演,都是在裸奔。
于是不太高兴地推了周辉月的肩膀一下,没用多大力气,恼羞成怒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在听我说那个未婚夫宣言……看我笑话?”
周辉月的上半身压得更低,一只手撑在枕边,另一只手按着虞倦的肩膀,两人离得太近,一切喘息都混杂在一起,什么都变得含混不清。
周辉月说:“不是。虞倦,你就像是突然闯进我的世界的夏天。”
虞倦完全怔住了,正好周辉月吻住了他的眼,像是有什么爆炸开来。恍惚间,他从后颈到整条脊柱都是麻的。
他连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嗯。”
“我的夏天。”
周辉月说。
累了
那晚的宴会过后, 周辉月的事立刻传开来了。
人口简单、财产无数的周家,身世曲折的周辉月,态度不明的周恒, 有着直接利益冲突的苏俪,一家四口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诸多猜测甚嚣尘上,连周家公司里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理所当然的, 周恒也知道了这件事。
周一的例行报告之后,周恒咳嗽了一声, 又要开始发表意见了:“你的腿不是好了吗?”
与一般的下属报告工作不同,周辉月是坐在沙发上的, 挑挑拣拣, 将过去一周的进展说给周恒听。
周辉月说:“目前还不能长时间站立和行走。”
周恒听了这话不太高兴, 主要是因为周辉月并未告知他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