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马上就要连跑带爬地出来了。
所以当“啵”的一下,那个无形罩住祖祠的气浪罩子发出清脆碎裂声,庞大的躁乱灵力如狂流一泻而下时,汀白和在场诸位只来得及震惊地缩了缩瞳仁。
巨响撼天震地。
这种自顾不暇的场面中,只有楚听晚和两名看守祖祠的长老试图力挽狂澜,前者是楚家四少主,没法不管,后面两位是怕事情大发被责罚。
几个人一起出手,毫无余力的,也还是没能拦下那股气浪。
“没用的。”楚听晚不再出手,她看着呈烟花姿态炸开的反噬灵罩,话音算得上冷静:“神主出手,还有‘山海印’的加持,我们拦不住,除非父亲出手。”
而且就算楚滕荣出手。
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
离他们最近的山头最早遭殃,在无形之中被碾为齑粉,速度快到令人无法想象,就在那股反噬力量胀到覆盖周围十里时,突然就蔫了。
也不能说是蔫了。
更像一盆已经泼出去的沸水,被人以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段一颗颗又拨了回来,那些“水”还滚着,咕噜噜冒着伤人的热气,但被强行隔起来,没办法再扩散出去。
在场诸位纷纷抬头。
巨剑上,楚滕荣和楚明姣并肩站着,山风将两人衣袖吹得荡起。
隔着一定的距离,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楚滕荣的脸色并不好看,是那种立刻就要发作的不好看。
但出手拦回反噬的不是他。
而是他身侧那个着霞裙月帔,钗环铃叮的女子。她画着极精致的妆,挽在臂弯中的披帛长而柔地扫到地面上,像两朵匍匐脚下的云。
巨剑上,从宽袖中伸出的手指根根纤细,白皙,泛着生动透亮的光泽,却显然掌控着一种骇人的能量。正是那股力量,将此刻不可收拾的场面挽救回来。
号称只有楚滕荣能勉强挡住的反噬渐渐不再沸腾,像收敛了爪牙的蛮兽,潜伏回了自己该在的位置。
动荡逐渐平息。
山头被热浪燎过,冒着一片黑烟,站在上面的神令使和楚家长老等人脸色各异,但当楚滕荣与楚明姣两人从巨剑上落下时,都敛了眼稍稍俯身:“殿下。家主。”
“宋谓呢?”楚滕荣重重皱眉,问楚听晚。
“父亲,我们没看到人,应该还在祖祠里。”
那边父女两一问一答时时,汀白眼睛向四周梭了梭,飞快朝楚明姣身边靠过来,传音中带着悲愤之意:“殿下,宋谓还在里面,自打他进去了就没出来过。这几个神令使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听了风声,突然带着神主宫的大印来捉人。”
好死不死的,还真被捉了个正着。
“宋谓今天,可能保不住了。”汇报结束,他十分客观地加了句自己得出的结论。
“嗯。”楚明姣颔首:“知道了。”
汀白又摸不清楚这话透露的是个什么意思了,他想了想,硬着头皮接着传音:“殿下,短时间内,我们最好不要再和神主宫起冲突了。“
别的事也就算了。
这为了个男人,再三再四的和神主过不去,不说别的地方,楚家本家的流言碎语都不在少数。
汀白之前随便打听了两句。
那传得,神主头上的帽子,能跟楚家最绿的那座山头相媲美。
楚明姣没应汀白的话,只道了句:“他该出来了。”
话音落下,楚家祖祠的巨石大门边传出细碎的动静,一个披着锦色冬裘,眉目清秀的少年踏着灰烬走出来。
在场有九成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这位近期和楚明姣来往甚密的年轻人,他们中的多数只听过名字,并未见过真人。特别是那几位神令使,看他时深深皱着眉,露出一种既挑剔,又严苛审视的眼神。
在宋家并未获罪前,宋谓在外也有一小撮女子喜欢,在自身实力并不足以惊艳人的前提下,能得到这种关注,有大半原因是为那张脸。
他年龄看上去不大,神清骨秀,此时闯下弥天大祸,手腕与额角处都有燎伤,伤口血并没有完全止住,显得些微狼狈,但抬眼与众人对视时,目光清莹秀澈,有种干净温雅气质。
宋谓像是没看到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那几道目光,微微一掠,视线与楚明姣的对上,眼瞳里方现出一点清亮笑意。
“殿下。”他提步,极为自然地朝楚明姣身边走去。
汀白拿眼斜他,刻意将牙咬得嘎吱响。
“开始了,要开始秋后算账了。”汀白干脆不去理他,转而在楚明姣身边压着声音碎碎念,小声笃定道:“神主宫一向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次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还要拉上殿下,说您御下不严。”
果不其然,那几位神令使先是和楚滕荣一本正经地说明情况,出示纸印,但气机一直锁定在宋谓身上,生怕他借机脱逃了似的。
楚明姣一搭一搭地听着汀白唠叨,期间一直半垂着眼,既不回应,也不抓着宋谓询问什么,直到楚滕荣和几位神令使,长老们达成某种共识一样走过来,才慢吞吞抬了抬下巴,叫了他一声:“宋谓。”
“殿下。”
宋谓像是没习惯这种叫法,应得稍慢一拍,语气并不恭敬,甚至带着种熟人间的放松。
见到这样一幕。
汀白的呼吸又快要上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