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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2 / 2)

他们贴得很近,她却对这种近在咫尺的距离熟视无睹,不见抗拒。

和前几日相比,乖了不知道多少。

有那么一瞬间,江承函恍惚,若不是了解她,他甚至会觉得,她今日来,是要实施五世家布置的美人计。

他顾着她的发丝,在如云发髻间寻找暗扣,迟迟没有接话。

楚明姣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哪知下一刻,冰冷的指节来到她下巴上斗笠的系带上,就着这样的力道,抬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他几乎要望进她的眼底:“你觉得呢,姣姣。”

她明明都知道。

她拿那样的话来刺他,他不是没心的怪物,焉能不气。

焉能不在意。

楚明姣眨了下眼,觉得江承函可真是屡教不改,蠢到家了。

她那么一问,他还真敢回答,连点高傲的腔调都学不会。按照他们现在这种关系,她就该将趁现在,狠狠奚落他,讽刺他,将伤口血淋淋撕开撒盐,把他身为神灵的尊严和奉上的一颗心踩得稀碎。

然后告诉他,就这点微薄的私情,谁稀罕。

楚明姣却直愣愣地盯着鞋面,也不看他,半晌,开口说起其他事,长长的一串话,像无意识的嘟囔:“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好多人说,这是因为你的心情不好……但楚家还可以,后山又挖出两条灵脉,灵气都化成了雨,时不时下一场,所以花开得比往年艳,品种也比往年多,春分给我采了两罐,用雪泡着封在翁子里。”

后年开春,就能挖出来尝尝滋味。

可惜,她已经等不到后年。

但山海界那么多人,一定要等到。

“哪种花?神主殿还有不少花露,是你往年做了埋在地底的,不曾开封,你若是想喝,我叫人给你送到楚家。”

“泠枝花。”她终于将大氅系带扯落,肩头一耸,氅衣连同兜帽一起往雪地里落,露出束缚腰身的甲衣。那是战斗时才穿的东西,她却好像他察觉不到一样,闭目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我从前不爱它,今秋才发现它有种特别的香气。”

“你知道吗。”她笑了下:“宋玢用卜骨算的姻缘线一点也不准,楚南浔和余五姑娘压根没关系,他喜欢宋玢的姐姐,情根深种。我觉得他以后,日子估计够呛。”

这一出事不在江承函的意料中,显然比这身银色玄甲更叫他诧异,他当下掀了掀眼皮,问:“他亲口承认了?”

她点点头。

这时,江承函解开所有暗扣,将斗笠从她发丝间取下,放在一侧石桌上。

肌肤相贴,气息交缠。

也就是这个时候,楚明姣陡然抬眸看他,眼里所有情绪都敛回去,溜圆的杏眼里浮出一柄小小的剑,青锋三尺,本命剑的剑意浩荡汹涌,甫一放出,连飞雪都凝在半空中。

自成结界。

她握住这柄锐意无匹的剑,美目圆睁,一字一句说:“既然那样生气,今日就将这气化为战意,与我打一场吧。”

“我相信你也清楚,我们今日要做什么。”

江承函收回手,长身而立,喉咙滚动着,只吐出一个字:“好。”

方才短暂的温情被扯去,气氛转瞬肃杀起来,楚明姣摒弃一切杂念,袖子里的小半张法诀纸无声无息燃起来,本命剑重新被她掌控,那种心意完全相融的感觉——即便只是靠法诀强行相融,也依旧叫这柄威名赫赫的剑跃跃欲试地颤动起来。

来之前,楚明姣将一切都算好了,原本说好与江承函斡旋三个时辰,但山海界人太多了,她想再多争一个时辰。

剩下的时间,都留给大战。

法诀纸彻底烧完之前,只要不出别的什么岔子,不会有事的。

江承函也看不出端倪。

本命剑一直是各种传闻中的重兵,出鞘时那种斩裂虚空的剑气,能直接隔空伤人肌肤,宋玢和苏韫玉等人早前在本命剑下东躲西窜,绝不是说说而已。

楚明姣握着本命剑,摒弃了战斗前的试探。

她清楚他的实力。

软绵绵的攻势确实能拖延更多时间,但她怕被江承函借此机会困住。只要他出了神灵禁区,对外面五世家的人出手,那今日这场行动,绝没有可能成功。

本命剑先斩出一剑,剑刃霜白,在视线中陡然叠加,数千重剑意全部灌注在这一剑之中,洪水般肆意涌起,径直扑向江承函。

在剑意奔袭到眼前时,江承函抬眼,压出两道凉薄的线,五指在半空中张开,磅礴浩荡,如汪洋般的神力将此地淹没。它们化作一面巨大的屏障,将剑气阻隔在外。

难以再进分毫。

楚明姣进入状态很快,本命剑剑剑不留情,对面的人却只是阻挡,并不进攻,剑气与神力化作一个雾蒙蒙,危机四伏的世界,剑意纵横切割,局势瞬息万变。

本命剑渐入佳境。

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角度刁钻。

哪怕有源源不断的神力,江承函的防守之势仍旧在意料中处于下风,他腰间垂着的玉简不知亮了多少次,其实都不用点进去听个具体,都能猜到此刻禁区外是怎样各路对峙,兵荒马乱的情形。

某个瞬间,他伸手,才要将玉简扯下,就见本命剑在半空中横斩一剑,直接将玉简斩得炸开,碎为齑粉,顺势在他虎口处贯穿出一个逆行的十字。

鲜血喷涌而出。

她的剑意,好像更上一层楼了。

楚明姣隔空冷然望着这一幕,下巴抬着,道:“已经这个时候了,少管外面的事,多管管自己。”

“再只守不攻,就等着被困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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