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就你当真。”侍卫指给他看:“瞧见那人没有?每月都要来闹上回,人家长得不比你好看吗?少主压根就不多看一眼……”
他顺着视线看去,只见那人虚弱地坐在地上,都吐血了,还深情地抱着一叠信:“你不告而别,写好的诗词你都还没读,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我念给你听……”
还没念完就吐血到昏迷。
然后侍卫熟练地将人带出去。
青衫男子看到这里吓得打了个冷战,赶紧抱紧怀里值钱的东西离开。
侍卫好不容易打发一个,瞧见门口又有个蓝袍仙君在发愣,“你也是来找少主的?刚才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该走还是走吧。”他说完嘀咕着:“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全都凑上来了……”
叶清漩看着满院子似曾相识的五官,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他拿着罗盘,直愣愣地立着。
“这些人……都是来找她的?”
“是啊,自从前仙师死后,少主就执着找与他相似之人。他们和你一样,都想来讨个说法,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能有什么说法?”
叶清漩睫毛微颤,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幕幕,仿佛看到了自己,她也曾说过自己好看,她也曾说过喜欢,最后同样不告而别……
侍卫见他入神,好心提醒他:“别想了,回去吧,看到你身后的雕像没有?那就是前仙师,你们代替不了他在少主心里的地位……”
叶清漩茫然回头,看到高台之上耸立着一尊石像,他手中抱着玉琴,低眼垂眸间温婉如玉,好似悲悯众生。
“我们狐族的前仙师是个顶厉害的人,只可惜天妒英才,三百年前就过世了……”
那一院子似曾相识的眉眼,还有自己的眼睛,原来都出自此处。
胸口泛起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压制住,陌生的疼痛顷刻间席卷全身。
叶清漩好像明白了,明白她为什么喜欢自己的眼睛,明白她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
原来自己在她眼中,只是死去之人的替身……
以往她抚摸、亲吻他眼睛的画面变成了蚀骨的毒蛇,让他无比怀念的过往也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手中罗盘剧烈震动,指向殿中人。
叶清漩的眼睛有些发涩,他看不清楚她的样子,所以想走近点看得明白些。
他还是,想要一个解释。
身后的侍卫见他如此执着,好心规劝他:“你还是想想要什么补偿吧,不太过分的少主都会答应你……”
顺着万古盘的指引,叶清漩一步步踏入庭院,狂风卷起残叶,在他衣袍边盘旋。
从他走进这院子里,所有人都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慑,犹如潮水淹没此处。
风变得犀利,如刀刃飞舞。
一些没有灵力护体的人被纷纷斥退,让出一条敞亮的道路。
他们凝神看去,幽蓝的光芒叫人不敢直视,能有这种压迫力至少都是渡劫期以上的高手。
也就是说,至少是位仙君?
凡间界的仙君也会屈尊来此吗?
灵力波动到广灵殿,苏婕疑惑地回头,她不记得自己招惹过这么厉害的人。
她飞身来到门口,长裙缓缓落地,流光百转。她穿着华丽高贵的衣裙,足不落地,掌权者的眼神与院中格格不入。
她和阿澜的容貌全然不同,像一把锋利的刀,美艳惊人。若不是她腰间一模一样的酒葫芦,他都要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你是阿澜吗?”
苏婕有个小名,的确叫阿澜。
但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厉害的仙君。
“你是谁?”
等了她一百年,跋山涉水来见她,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他想到在她院中凄惨吐血却得不到她一个回眸的男子,仿佛看到自己将来的下场。
叶清漩又想起那些年发生的事,她从不关心他的身世背景,也不追问他的过往,就好像知道自己迟早会走。
亦或是她在意的只有这双眼睛,眼睛背后的人是谁她根本就不在乎。
腥甜再次涌上心头,叶清漩几乎站立不住,他抬眸看向这张陌生的脸,他宁愿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阿澜,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她明明说过会陪自己一辈子。
明明说过想喜欢无妄崖,喜欢他的眼睛。
还说过让他等她……
叶清漩抬起衣袖,从袖中飞出白色的花瓣,幻化出无妄之地中他们把酒言欢的画面。
哑声问她:“白蝶花也忘了吗?”
看着白蝶,苏婕倒是想起一些。
一百年前的那场大战让她闭关了数十年,好些记忆都还没找回来,她现在也只依稀记得他是无妄山的叶清漩,眼睛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