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看她哭的伤心,本以为是惦记齐家,这会听着居然有点担忧自己的意思。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偏她是个不知如何劝人的,有心要哄两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还是担心下二姐姐的婚事吧。”
说完撩了帘子自己吹风,这京中人来事往真是花样多的很。就因为自己出身不好,另一个姑娘都要被退婚。还是平城好,将军的儿子,并不比卒子尊贵些。
马车吱吖到了齐府,齐清猗脚踝还没好透,薛凌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来扶她。齐清猗却把薛凌往身后拉了拉道:“三妹妹跟着绿栀先回自己院儿吧,我这边自己去就是了,下人难免嚼舌根,莫要在意。”
薛凌捏了捏手腕,笑了一下。莫说她不是,就算真的是,她也在意不到哪儿去。
绿栀还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看俩个小姐态度截然不同,猜都不好猜,便对薛凌道:“那小姐我先去给您备着茶水”。三小姐的院儿常年没下人候着,她是知道的。肯定也没人等着三小姐,别坐了那么久马车,回了连口热水也喝不着。
薛凌正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也好看看都是些什么闲言碎语,当下挥了挥手,让绿栀去了。
天色已有些沉了,春日早晚都还寒,这两天刚好京中有风,凉丝丝的。薛凌拎着一包东西往慢吞吞往自己院里走着。本是没什么要带,她怕光拿半幅薛弋寒的画像惹人起疑,干脆收拾了一堆鸡零狗碎,急的齐清猗催了她好几次。
这齐府,还真像是主母病了,主公疯了那回事,院子里三三俩俩的下人闲着没事干。一看到薛凌,如同看到了瘟疫一蹦三尺远,指指点点的说个不休。
可惜那些窃窃私语都听不着,薛凌拎着东西,特意绕了几个趟儿,就想找个嗓门大点的,然而并未得偿所愿,只能失望的回自己院里了。她得赶紧收拾收拾,今晚,还有别的事儿干呢。到了自己房,发现绿栀还没回,这泡茶的比喝茶的还晚到,也不知是去哪了。
屋里几天不住人就冰凉凉的,比起苏府真是差远了。薛凌找了半天才找到绿栀把那装衣服的大箱子放哪。拖出来打开,捡出自己过去的男装来。抖开瞧了瞧,收拾的挺好,跟新的没啥区别。
自己摸索了换上,觉得好像紧了些,有点凑活,只是一时也找不着别的了。坐铜镜前郑重的束上发冠,左看又看还是不像。不像过去的自己,这也没沾染多久的脂粉气啊,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看了一会,薛凌又觉得可能是脸上还有些胭脂唇脂没洗净,又把衣服换了回来,随口叫绿栀打盆水,也许洗洗就差不多了。
叫了两声还没人应,瞅了俩眼,合着这丫头还没回。她从来就是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干脆了出了门,想去齐府厨房讨些热水,顺便拿点啥垫垫肚子。
走了不多远,就是齐清霏院子,脚步不自觉停了霎时。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回了这么久,这齐清霏都没来院里闹腾了。忍不住敲了敲门。
出来的是个小丫鬟,并非齐清霏贴身的水杏。一见是薛凌,脸色大变,极没好气的说:“这不是三小姐吗,找谁呀。”
“清霏呢”。
“我们家五小姐去哪,做下人的哪知道。总不过就是不乐意看见某些人罢了”。
门关的哐当一声,差点碰着薛凌脸。她没多恼,只是捏了一下手腕。这破地,反正是没打算呆多久,犯不着跟人—尤其是跟个下人一般见识。如此想,又调转了头,干脆就懒得去厨房了,不如自己直接出府去吃算了,顺道儿把画搁往苏家。
才进自己院门,听到屋里头有人幽幽的哭。薛凌最近都形成了条件反射,一听见人哭就以为齐清猗要死要活了。三步并着两步到了房门前踹了一脚。
绿栀在椅子上惊的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看是薛凌,抹了两把脸抽泣着道:“小姐你回来啦…她们说你………说你…。”。那些话太过腌臜,她都重复不出来。
见是绿栀,薛凌松了一口气,这位总比齐清猗好伺候些。道:“说什么,我的茶呢”。这回来还真是一口水都没,口渴的很。
绿栀站起来道:“他们说没有热水………有……有也得紧着夫人……夫人病了……一刻也离不得。”
薛凌道:“那便出府吃吧,你去不去。”
绿栀赶紧摆手道:“小姐,你莫出去。外头天都黑了,你出去,他们说话更不好听。”
“什么不好听,我娘亲是个妓?还是我是妓?是千人骑的婊子?还是找不着爹的野种”。薛凌越发口干舌燥。这种话,自己能说上一个时辰不带重复的。不知道这些人哭个什么劲。
“小姐…。”。绿栀惊的哭都顾不上,小姐怎么能说这些。
“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不愿意就换一个,不行卖身契也给你,银子都拿走,别在这一天到晚要死要活”。薛凌走到床上翻自己的剑,她还没拿定主意今晚是用长剑好还是短剑好。
绿栀愣在当场,她没答话。
外头有人喊“三姐姐三姐姐”。这声音一听就是齐清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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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
薛凌只得丢下手上东西,转身等人进来。这吃个东西,这么烦。
进来的果然是齐清霏,看见绿栀在哭,急忙仔细看了薛凌几眼,见无异常,才坐下来。一扫桌子,诧异的问:“你这怎么茶水都没一壶,我刚从娘亲那过来,渴死了。”
绿栀委屈一下子又上来了,自家小姐就算是那什么,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小姐,老爷都认了的,这些人就这么瞧不起人。
薛凌看齐清霏气鼓鼓的,笑着道:“去大姐府里住了些日子,回来可不就是连茶水都喝不着了,没准再过两日,门都进不了。”
府里风言风语,齐清霏老早就听着了,气的很。还有二姐姐那个夫君,是个什么夫君,为这点没边的事就吵上门来。听薛凌这么一说,更加义愤填膺道:“这些人真不像话,成日里胡言乱语就算了。还敢以下犯上,绿栀,你去叫我院里送几壶最好的茶来,就说本小姐在这等着喝”。
齐清霏平素里一副戆直架势,这会发起火来还真有几分小姐架子。薛凌挥了挥手让绿栀去,这齐清霏院子里能有什么好茶,有的也就是这份心吧。
“三姐姐,你不要理那些人,他们就是不知道你的好”。齐清霏见薛凌不说话,还以为她很难过,傻傻的安慰着。
薛凌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忍俊不禁。道:“他们没胡说,我本就不是出自良家,所以,是清霏弄错了。”
齐清霏瞬时涨红了脸,这几天她与四姐姐吵了好几次,信誓旦旦保证是有人造谣,诋毁了三姐姐。现在好了,本尊自己承认了。
薛凌本是想逗逗她,看她似乎一下子很难过,又安慰了一句:“有些也是胡说的,除了出身,其他都是胡说的。”
齐清霏猛拍了一下桌子:“对嘛,我就知道她们是胡说,可被谁生出来又有什么关系,我还想从王母娘娘的肚子里爬出来呢”。说完,她又往门外瞅了一眼,吐着舌头补道:“我可不是嫌弃娘亲,就是气这些人嘴里不干净。”
然后就一直叨叨着江家那个二少爷是多么可恨,天天上门找茬。没准这事儿就是他干的,故意败坏三姐姐名节。
薛凌随着她唠叨个不休,脸上没啥表情,左手却一直搭右手腕处舍不得拿下来。
她也觉得是江家,这件事不是针对自己,就是针对齐家。可齐世言应该没什么仇人,那就是针对自己了。但自己也没惹出什么乱子,除了江府那位。
外头风言风语一般传不到陈王府,但江玉璃趴齐府门是有人递信来的。她就着苏府格外关注了一下。想想江闳的嘴脸,完全干的出来为了自己儿子毁了别人这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