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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2 / 2)

申屠易没答话,薛凌侧开几步,避开申屠易攻势范围,绕着出了门。她确然是现在才堪堪想起,申屠易这个人,究其本源,不过是个低末的狗腿子。动起手来,反而比江玉枫等人要废功夫,果然勤学苦练,自有造化。

就不知道,这个造化,何日又要用在自己身上。

出了院门仍是无处可去,脑子里乱七八糟走马观花般前尘明日来回着过了几遭,京中几条主街踩了个遍。薛凌猜霍准该也打道回了府上,她是拿不准薛璃今日去上朝没有,但想想若还是缩着脑袋在江府藏着,江闳估计是一早儿就得给自己丢过来。

既是拖到了下午时分,多半是薛璃耽搁了。除却往金銮殿上凑个数,量来也找不出旁的活计。她脑子略顿,十分识趣的将半死不活的怜音划了过去。如此说的话,薛璃都退了,霍准必然也是犯不着再在魏塱面前碍眼。

这与江府商议的时间有些对不上,瞧天时还早,江玉枫的人……倒是有的好等。

薛凌一路撒着银子,零嘴小玩意搂了一怀,终还是惦记老李头那摊子破烂,拐了几个弯,又到了存善堂门口。

巷子口那躺着等死的蠢货已经不见了踪影,门口再不似以往熙攘,冷清的撒把稻米,能网一筐罗雀来。她自是不知早间有人来求医问药被五爷的人吓了回去,只说是老李头还在喘气,这堂子,就凉了。

附耳在院门上听了一回,薛凌大奇。她当是来了就能遇见里头鸡飞狗跳,没曾想里头竟也寂静无声,一时间不可置信的又听了一会,确实安静,偶有些动静也是极细碎听不真切。

她轻推了一掌门,里头门栓也没落,门“吱呀”着应声而开。来了这么多次,倒难得有机会正儿八经从门进。昨日煮药的炉子锅具都还摆在院子里没收,只是炭火已熄了很久,汤药也早就凉了。

那股清冽的药味消失的无影无终,薛凌猛吸了一口,妄图想寻回空气中残存的气息,偏偏台阶前血迹也还在。她没闻到昨日还避之不及的苦香,只吸了一鼻子腥臭。

就这么奇怪,想要的,转眼就散了。

不想要的,仿佛是生了根,要猖獗到海枯石烂。

薛凌抖了抖手,平意滑出个剑尖。她刚凝神,已察觉的昨日躺着的那个并不在原屋子里。就昨儿几个人那架势,没拿到钱就全部离开了存善堂,这事发生的可能性跟魏塱畏罪自裁差不多大。

所以,不在原地儿躺着,去哪了?上了几步台阶,到回廊处,薛凌就有了答案。怪不得她在院门外听不到声音,全蹲后院哭着。

当时买这院子,就是瞧着地方宽敞清净,做生意和安寝的地方也分的仔细。前院给老李头开个药馆,后院便给几人起居。昨儿那人伤了,就地安置在前院老李头的问诊房里。

薛凌送参那天进去晃眼瞧过,里头布置绝对说不得寒酸,可能某些地方比后院几人寝房还舒服些。老李头心疼病人,靠枕床榻用的都是好东西。天知道那蠢货是起了什么心思,非得闹腾着要换地方。

换也不换别的,指了非要换绿栀的闺房。

小姑娘脸皮极薄,怎么经得住这种羞辱,吵吵闹闹哭哭啼啼的不同意,老李头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周旋,说要把薛凌的房给了那好汉,反正薛凌就没住过几天,事后扔了也不妨事。

那俩人一听自是喜不自胜,不料进去一看,房里冷清空档,跟个石窟隆一样,大手一挥,几个房间转了一遍,不等绿栀同意,自顾躺了她床榻去,对着一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大肆讥讽。

这些人,又没别的乐子可寻。说是有几两银子,却也给不起翠羽楼一夜春宵。说是有点权力,却也只能吓唬个怕事的升斗小民。所以,除了从欺软怕硬这种烂事儿里找点成就感,还能做些什么呢?

薛凌已经无从得知前因后果了。她只看见绿栀双眼红肿的倚在门外,看了一些时候,房里一会叫倒水,一会叫入恭。赵姨两口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跟着绿栀那个男子倒是跑了几趟往老李头房里,应是尽心伺候着。

她没上前劝慰绿栀,只是借着柱子掩住身形,做贼般鬼鬼祟祟瞧了好久。房里一直是一个人折腾,不知另一个是去了哪,薛凌也懒得关注。她就这样站在那,静静的看着光影变幻,似乎自己与这存善堂里的一切并不熟识。

她仅仅是,来瞧自己的……猎物。带着俯瞰众生的怜悯,和天地般的不仁。

有些巧合,来的猝不及防。房里确是只有一个人,今天盂兰盆节,管他忠孝悌恭,还是奸忤恶刁,总是要往祖宗前撒点香灰的。

躺着的这个,不好动弹,而且得盯着老李头几人,勉强就罢了,另一个却是急匆匆赶着去买了黄符元宝,感谢祖坟总算冒了青烟。

他既是要走,少不得要安排一下这边。先吼了几嗓子,将来存善堂的人尽数驱散,又交代着留下的那个千万别客气。得先摆足了做派,免得一个人在这被人钻了空子。

一千两银子啊,让他提着脑袋去拿都行。也许,他不走,薛凌来了瞧着的又是另外一些东西,大概他家祖坟确实冒烟了吧。

阴天夜色也来的早,空气中满满都是纸钱烧尽后的糊味。薛凌扭转了身子,慢吞吞走出前院。站了许久,双腿有些僵硬,便挪动着下台阶,没注意最后一步,恰踩到老李头切药材那柄铡刀,侧翻了压在脚背上,敲的人生疼。

薛凌先皱了眉,转而弯腰拎起来,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打量了两眼,倒是挺趁手。她捏着刀柄处,拎手上往外走,身后还有男人浑话余音未散,却又听不出个究竟。

与薛凌所想不同,霍准这个时候才回到府上。薛璃回的早,是他参与了大典后就告退了。霍准既身为相国,还多的是破事要跟着转,直到天黑将尽,才勉强松了筋骨。

二来,今日霍云昇离京,他自是不敢掉以轻心,巴不得贴到魏塱脸上去,看看皇帝有无一丝异样。若稍有不对,云昇还能快马加鞭赶回来。

倒好,魏塱正常的很,除了一整天的劳顿略显疲态之外,其他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还能一如既往的装腔作势道:“云昇可好些了,近日他不在身边,朕心惶惶。”

霍准也笑:“国泰民安,四海归服,何物敢使陛下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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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一众文武拂衣掸袖,说是在追先怀古,却也没几个脸上真有悲戚。不过到底是在脸上挂了两三分肃穆,借着三两滴天上掉下来的雨点子,总算是没让锣鼓鞭炮声响出办喜事的气氛。

听得皇帝与相国说笑,免不了也要凑过来附和一二,有说霍家少爷吉人天相,不日就能痊愈,无需忧心。有为霍家邀功,道今日虽未护天子身侧,但京中御林卫一人一马皆是霍云昇一手调教,断无宵小敢趁机作祟。

此话托大,竟也没谁跳出来明面驳斥。礼官嘴里又念了长长一串,祭师歌姬杂耍轮番的登场,闲言碎语转眼即散。没人思量魏塱话里头隐射“别以为霍云昇背着我就能干点啥,我瞧着呢”,也就无人考虑霍准口齿间讲的是“皇帝您莫担心,我家儿子能干点啥呢”。

终归,魏塱确实担忧霍云昇病情,着实有些惶惶。霍准也是老老实实的领着百官三拜九叩,当真是归服之态。

江府办事的人唤作查言,得手也顺利,霍准前脚回府才饮了口茶,后脚管事的就上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一退后,脸上神色尽是为难。霍准听完亦有霎时不可置信,转而皱了眉,思考片刻,还是问道:“人呢?”

“小的不敢怠慢,请了到房里去,让雨家几兄弟看着的。”

管事的这话,就是已经先吓唬过了,霍准搁了茶碗,道:“领上来吧”。他倒不比江闳小心翼翼,霍府里头这几年间都是见不得人的事儿,若是身侧的人都清不干净,哪还能将手伸到胡地去。

故而也用不着过街老鼠般的往内室密室窜,就大大方方搁这前厅会了客。缘由管事的已经交了个底,无非就是有人来传信,胡人那出了些问题,要霍准亲自走一趟。去处倒也不远,就在京中。

但这事儿怎么听怎么牵强,且不说鲜卑的人已经尽数跟霍云昇出了京,就算有留下来的,非得要再商议点什么,这人都进来了,还带不进一封信?或者直接就在霍府谈了,带话回去即可,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换了薛凌来,未必能编排圆满,但京中下人,这种事干的多了,理由也是早早就备得妥帖,查言随着管事的人站到霍准面前,故作犹疑,先看了一回四周,示意自己不敢随便说话。

霍准慢条斯理盖着茶碗,道:“你从何处听了奸人谗言,胆敢陷害老夫。现如今一五一十说来,尚能留个全尸,如若不然……”。他猛地抬头,怒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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