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心里惊叹,他乞讨多年,见过美人无数,第一次见到这般的美人,美人皮,美人骨,美人魂,三者兼之。倒是难怪借住在长公主府,小门小户护不住。
穆月:“我可以跟着你去见一见妹妹的小伙伴满满吗?”
“不行。”他也不敢让长成这样的人出门,凶猛团结的狼群赶不走前仆后继的采花蜜蜂,“我带它过来。”
小满满吃一颗糖豆豆,瞟一眼小娃娃的哥哥,慢悠悠地翘起小爪爪。
穆月在小厨房里做了一夜的糕点,端出来,看到小满满炫耀的爪爪尖,嫣然一笑。娘在信里写了,小满满五颜六色的爪爪尖是妹妹染的。
他笑了,笑了!
长公主定定地看着穆月的脸,眼神迷蒙,脸蛋酡红。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满满优雅地走到穆月身前,矜持地低头啄一下糕点,顿了顿,风卷残涌,所有盘子干干净净。
头埋入翅膀根,蹭一蹭,没了碎屑,又是一只不食嗟来之食的高贵雕。
心满意足的小满满叼一根白毛毛送给小娃娃的哥哥,抓住装满糖豆豆的小荷包,起飞去找它的小娃娃。
雪山飞到汴都,小满满只用了半旬,回去时用了一旬。小娃娃哥哥送给小娃娃好多小甜饼,它不能输,它抓了一个大家伙。
见过会飞的狼吗?
一只雪狼在天上飞,背上两只爪爪,小满满的。
小满满抓了一只漂亮的浑身白毛毛的狼,还是个热乎的刚组建了狼群的狼王。
狼王有苦难言,它收服六匹雪狼,带着狼群找到温泉,熬过了最冷的寒夜,坐稳了王位,一只幼雕从天而降。草原上所有生灵知道巨雪雕最是护崽。它若是咬死幼雕,雕群会不死不休,不惜一切代价地团灭狼群。
它顾大局,朴朴素素地犹豫了一下,上天了!
幼雕若受到惊吓,小爪爪一松,啪叽,一代传奇狼王粉身碎骨。从幼雕突袭狼群到安稳落下,机智的它一声没吭。
婵婵看见小满满送她的狗狗,兴奋地抱住小满满贴贴,再窝进小满满的怀里,背靠小满满的毛毛,软糯糯:“汪汪。”
调动了每一个聪明细胞的狼王看出了幼崽和雕崽的亲密,能屈能伸:“汪汪?”
声音有一点点奇怪,婵婵歪歪头,伸出小手手揉揉大狗狗的头,“摸毛毛,不怕高。”
路途遥远,深入敌营,单枪匹马,狼王铿锵有力:“汪汪!”
兮娘和柳娘忍笑忍了很久,这一声铿锵有力的汪,让她们破了功,笑得怎么都止不住。婉娉和婵婵疑惑不解地看过来,兮娘和柳娘对上两对懵懵懂懂的眼神,笑的更大声了。
笑着笑着,兮娘的泪水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她摩挲着长公主写在信纸上的轻松家常话,每句话在她心里过两遍,句句泣血。
万幸。
北风凛冽,肆虐万灵。婵婵趴在老树根上,脸蛋贴着树皮无声哭泣。
小皇女抱起婵婵时才看到婵婵脸上的泪,急慌慌地抱回去给兮娘,“婵婵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直哭。”
兮娘抱着婵婵,慢慢走动,轻轻摇晃。
小娃娃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无垢的泪珠。
婉娉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心疼不已,从兮娘怀里抱走婵婵,舍不得放下,坐到炉火旁,慢慢的轻轻的拍一拍。
她们心思敏锐,知晓婵婵的眼泪为谁,却无能为力。
兮娘看着苍空,眼眸黯淡。
严寒到临,冻骨累累,万灵悲,小娃娃睡梦中落泪。
小皇女轻轻握住婵婵的手,看着地上的冷灰月光,眼神凄晦。大爱必有大悲,这是世界秩序的规则。婵婵被万物生灵偏爱,偏爱后是所有人无法感同身受的悲恸。是馈赠,也是诅咒。
小皇女闭眼,掩盖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眼神。
汴都外,一夜的严寒,断了的炊烟再也没有续上。汴都内,冷冷清清,皇宫更是人人自危。
又一个茶杯在武皇手里成了粉末,李先生捡起地上的奏折。
又一把羽扇在李先生手里折了,军师喝一颗救心丸,接过奏折。
御医又来了。
长公主和小太子手牵着手跟在御医身后,头挨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听到了奏折内容的御医抖着手从军师头上取走最后一针,缓缓跪下,再抬头时满脸的泪,求武皇准他回乡埋骨。
“你别急着哭,上面只写村落没了,没说怎么没了,也许他们南下,去了更暖和的南沙国过冬,也许他们被人绑到了无楼国当人质,也许有人造反占领了村落。”长公主劝慰的话越说越小声,哽咽。
雪山,穆七林拖着一条入冬就疼的废腿,一瘸一拐地抱着他的小闺女来到地下山洞看小兔子,用他笨拙的方法哄他的小闺女。
七只小兔子缩成一团,身上是大兔子褪下的兔毛,厚厚的一层。
“天冷,大兔子掉的毛变多了,小兔子不会冻死。明年七只小兔子长大,有了长长的毛,生出七窝小兔子。”穆七林对上小闺女哭红的眼睛,“天在变,它们也在变。”
小娃娃低头,额头抵着爹的额头,眼泪悬在眼眶,“它们来不及变。”
穆七林宁愿自己被砍十刀,也不愿意他的小闺女掉一滴泪。婵婵掉泪,他心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