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岁差点被打哭,“我不学了!”
小皇女脸黑沉,“我的课,要么满分,要么死。”
婵婵趴在哥哥肩膀上,捂着嘴咯咯笑。
穆月笑着给妹妹洗洗小脸蛋,再抱入车厢中盖上小被子,坐到一旁轻声念县志。
婵婵攥着哥哥的手指,似睡未睡,外面一阵躁动后平静。
又一波灾民来偷粮,被寒光森森的大刀赶跑。
心跳慢慢沉落,意识朦朦胧胧,睡梦雾霾重重。
她想,她大概知晓为何主角逐渐忘记本心了。
主角身边,白岁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
白云朵朵, 羊毛茫茫。
一群雕盘旋半空,小满满领队,警惕四周。
“放轻松, 一堆脏兮兮的羊毛, 扔在路边都没人要, 谁会费劲儿偷, 再说了,只有咱们知道怎么处理羊毛, 稀罕, 其他人偷了也没用。他们偷也是偷马。”
这群枣红马才是项良费了力气的, 这些羊毛都是这群马的搭头。
“马有了, 还缺干活的耕牛。”
他重复过很多次了, 他这样的俊才和土地没有一点关系, 他绝不会再挖土疙瘩了!
妹妹嫌弃他逃避劳动时, 他就把这群耕牛指给妹妹看。他用智慧换来的牛, 牛替他干活,堂堂正正!
“等弄到牛了, 再弄点好用的农具。”
婉娉不言不语,给小满满喂些小甜饼后,静静地听项良絮絮叨叨的盘算。
这一路,两人的相处模式皆是如此,一个安静如溪水, 一个话不停。婉娉转身去喂小雪雪喝水, 项良跟在她身后继续唠叨。他不需要回应, 有人听着就行, 这个人也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的,目前只有三个, 妹妹,婵婵,婉娉。
“下一个冬天更冷,咱们拐一个小弯去白氏商行骗些羊毛,凑个整数两百。若咱们北疆能在入冬前织出一百辆马车的羊毛衣,我就能高价卖到东岩。”
婉娉缓缓侧身看向他,眼神无悲无喜,空无一物。
项良缩脖子,每次对上婉娉的眼神,他的小心脏都会惊跳。这样的眼神不应该挂在她的眼里,它的主人应该是无情无欲无物的神。
神从来都不是慈悲的。
就像受万民跪拜供养却视之为蝼蚁的君王。
心中的愤懑如隐动的火山,内敛,积蓄,不是被绵绵春雨消退,便是摧毁一切的暴动。
饿骨摧人慌,闷闷沉沉,步步惊。
穆大林看着刀上的血,两眼似哭非哭,悲极。
灾民偷偷跟在车队后面,入夜抢粮,他驱赶,他们撞向刀口,两手抓着抢到的麦饼,两眼不是死前的惊恐,是绝望后的释然。
“对不起……”撞向穆大林刀口的老人松开手,麦饼滚落,“种子……”
兮娘解开他们缠在手腕上的枯叶,一颗颗的种子落在地上。
他们不是抢粮,是无家无望的寻死。他们跟踪了许久,他们知晓队伍在收集种子,也知晓这支队伍会为他们埋骨。
枯草凄凄,孤月哀哀。
穆月轻柔地擦拭妹妹脸蛋的泪水。
白岁无动于衷,宛若看见了一只陌生的蚂蚁跳入了火堆里,死的可笑,哭的滑稽。
他学聪明了,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每个混乱的时代都会出现奇形怪状的人,他现如今进入了蚁群,等他学到了百兽鞭便会离开,与他们再无交集。
白岁对师兄金奴看似最为恭敬,也只是为了学到百兽鞭,他不会思考金奴说的话,只有来自东岩皇室的湘湘说话时,他才会认真听,认真想。
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看着戏中人悲伤,百无聊赖,看向了另一个观众席座位的小皇女。
东岩皇室内斗不断血流不止,小皇女五岁就借刀杀人了,永远无法把地上的这些人看成和她同等生命重量的人,但她厌恶皇室贵族,不把他们当人看。她没有站在台上,也没有坐在居高临下的观众席,她站在幕后,心疼地看着她的婵婵掉泪。
咕!!!
小满满带着前主子的信回来,第一眼就是它家小娃娃的满脸泪。
谁欺负它的小娃娃了!
站出来!
小皇女打开哥哥的信,通篇都是卖惨。
穆月抱着婵婵过来,“写了什么?”
小皇女:“我哥怕死,不想跟婉娉搭伙过日子了。”
婵婵已经不哭了,紧紧地抱着哥哥的脖子。
穆月轻轻地拍一拍妹妹的背,“哭成小花猫了。”